那一日,徐三實在是沒想好如何應對白棠,索性逃離了溫泉山莊。
他捫心自問,難道真是平時太蠻橫霸道,引來天譴?竟讓他對一個男人動了心!
胡亂抹了把臉,他不假思索的直接縱馬到了城內一方僻靜院落前。
這兒沒有門牌匾額,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絕不會誤入,院落前后左右,都有護院看守。
徐三跳下馬時,樓里頭收到消息的人已是一場大亂!
“那位爺怎么光臨咱們品瀟館了?”院里的年輕男子們俱是滿面驚悚,“不會看不慣咱們來砸館子的吧?”
“漁倌,這可怎么辦?徐三爺發起狠來,咱這品瀟館不夠他幾鞭子砸的啊!”
被人喚作漁倌的男子有一副妖嬈的相貌。若化上妝容,雌雄莫辨。他此時一人分執黑白兩子,凝望著棋盤的局勢淡聲道:“是禍躲不過。”瞧了眼慌亂的眾人,笑了笑,“無事回避。讓護院開門迎客。”
呼拉一下子,大堂里各色男子立時走得干干凈凈。
徐三大步入內,捂了捂鼻子,臉上雖有嫌棄之色,但并無興師問罪之態。
“顧老板?”
顧漁拱手相迎,萬分誠摯的道:“徐三爺大駕光臨,品瀟館上下誠慌誠恐。”
徐三噎了噎,不太自在的環顧四周,看到榻上有張棋盤,自顧坐下觀棋不語。
顧漁摸不透他的來因,蹙了下眉尖,笑道:“我這兒有今年新到的蘭雪。徐三爺要不要嘗嘗?”
徐三嗚了聲,收了棋盤上幾顆白子胡亂尋思著破解之道。
顧漁奉上茶,看徐三實在沒有主動開口的模樣,只好笑問:“三爺可是遇上了難事?若有用得上顧某的地方,顧某絕不推辭。”
徐三手心緊緊捏了把棋子,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般,沖口道,“讓你的人都出來我瞅瞅。”
顧漁愕然:“三爺——可是有誰有眼無珠得罪了三爺?我代他——”
“少廢話!”徐三滿面通紅,“看一眼能少塊肉?我又不會吃了他們!”
顧漁察言觀色,徐三似乎真不是來尋麻煩的。他略微放心,喚來了館里的小倌們。
品瀟館的小倌各有心思的站在堂前,俱是低頭不敢吱聲。全然沒有平時應對客人的那股子灑脫自如,勾魂攝魄之態。
顧漁有點沒面子,尷尬的笑了兩聲,道:“三爺莫見怪,實在是他們資質平常,不敢污了您的眼!”
徐三擰著眉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最后定在一個相貌清秀但有股冷艷氣質的少年身上:“他叫什么名字?”
顧漁心底驚詫,面上全然不顯,微笑道:“雁山。”
徐三勉強點頭道:“就他吧!”
其余人如逢大赦,悄無聲息的散了去。
顧漁笑道:“雁山彈得一手好琴,三爺可要品品?”
徐三皺眉搖頭。他起身繞著雁山轉了兩圈,湊近聞了聞他耳畔的味道,顧漁瞧得捧著茶盞張大嘴:徐、徐三爺真想換個口味玩玩?
雁山心中直打鼓:這位爺身份金貴,脾氣又極壞。他實在沒有把握能應付得來,忍不住求助的望了眼顧漁。
顧漁施了個眼色,穩住!
“奇怪。”徐三自言自語。怎么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伸出手,遲疑了下,抱住了雁山的腰。
顧漁噗的聲噴了口茶,捂著袖子想笑又不敢,忍得十分辛苦,忙道:“三爺,我,呵,三爺和雁山慢慢聊,在下暫且告退!”說完提腳便走。
雁山畢竟是風月場中人,徐三一出手,便知這位爺是個雛,心中先是一松,身體也不自禁的軟了。剛想施展點功夫,徐三卻已經放開了他,面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
抱著也沒感覺。
徐三撇了下嘴角,而且他的身體也不及白棠來得柔軟舒服。
雁山正要說話,徐三下令道:“鞋子脫了,褲子撩起來!”
這是什么要求?雁山一頭霧水卻又不敢不從。乖乖脫了鞋子,緩慢又帶著股挑逗姿態的將褲管撩到大腿根。
雁山的腿長得頗好。小腿細長,大腿渾圓,膚色又白,連腿毛也沒幾根。徐三盯著他的腿看了半晌,吐了口濁氣:自己怎么一點嫙妮的綺念都沒有呢?
雁山看這位爺實在不象是被自己迷倒的樣子,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測。
來這兒的客人,有些是天生的喜歡男人,有些是被人帶著嘗鮮,尋個樂子而已。徐裘安毫無征兆的出現,幾番試探的動作,顯然是在確定自己是否對同性有著異于常人的興趣。
雁山有了底。
果然聽得徐三問:“你平時怎么…招待客人的?”
這是在問他平時怎么勾引男人的吧?
雁山苦笑。他解開衣襟,微露胸脯。一小片光澤玉潤的肌膚在暗紅色里衣的襯托下,白得耀眼!
徐三依舊蹙著眉毛,一只手飛快的移到了腰間的鞭子上。嚇得雁山心下一顫,登時不敢再動。
徐三深呼吸,挪開手忍耐道:“你盡管過來,我不動鞭子就是。”
雁山悲嘆:這倒霉差事怎么落在他頭上?
他半伏在徐三的膝下,一手接過他的茶盞,一手擱他膝蓋。自然又殷情的問:“三爺,茶水已冷,雁山幫你暖茶如何?”說完含了口茶,將嘴送到徐三的面前。
徐三想也沒想,對著那張風情萬種的臉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雁山順勢一滾,伏地道:“三爺息怒!”
徐三怒道:“要不要那么惡心?”方才嚇得他差點落荒而逃!
雁山苦笑道:“三爺并非同道中人,何必為難自己為難我們這些可憐人?”
徐三呆了呆:“我——我不是你同道中人?”
“還是請三爺移步秦淮河!”雁山臉上火辣辣的疼。下手也太重了!
徐三豁得起身,走了兩步,掏出張銀票按桌上,逃得飛快!
顧漁緩步而出,扶起雁山,看了眼銀票金額,隨手遞給他道:“委屈你了。”
雁山一巴掌換了筆意外之財,忙道:“漁倌說哪兒的話!只是徐三爺他——”
“嗯。徐三爺看來的確是遇上了些麻煩。”顧漁笑意難掩。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然勾動了徐裘安的心?!
徐三出入品瀟館并無任何遮掩,就算品瀟館的人絕口不提,不幾日城里也傳了個遍!
他明明只在館里呆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夜御三男,雄風赫赫!聞者無不驚訝的道聲“不可能吧”,又獵奇的追問細節。品瀟館的顧老板再怎么否定傳言也解釋不清徐三為何光顧他家。是以這謠言越傳越烈,鬧成了樁緋紅緋紅的桃色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