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的臉色實在難看,而且懷疑上衛善之后,她片刻都坐不住。
如果她的懷疑是錯的那也就算了,可如果衛善真的是當初替越家父子通風報信,甚至與人聯手布下立春那場爆炸的人,那謝家眾人就危險了。
當初在宮里,衛善幫過他。
后來出宮之后,衛善對她更是極為照應。
衛善表露出來的友善騙過了所有人,謝老夫人對他十分信任,整個謝家對他更是半點都不設防,甚至他能夠自由進出謝家后院,卻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別有居心。
這般情況他要是想要對宣平侯府做什么,或者是想要利用謝家的人,那麻煩可就大了。
蘇阮猛的起身,卻被祁文府拉住。
“你做什么?”
“我得回去…”
蘇阮眸色暗沉,她可以不查其他事情,可謝家所有人都不能出事。
祁文府拉著她的手腕未曾松開,只是說道:“眼下船已經離開碼頭許久,要是回去的話,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未曾坐官船離京。”
“而且衛善如果真為人眼線,那人連太醫院之人都能收買,在京中的探子肯定更多,你我貿然回京,哪怕再小心恐怕也瞞不住旁人。”
“屆時就算提醒了謝侯爺他們,可衛善也勢必會如越家父子那般被人舍棄,到時這唯一的一條線索也斷了,我們再在何處去找那幕后之人?”
蘇阮關心則亂,只怕衛善傷了謝家的人,可被祁文府一番話說了之后,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是啊,越榮死了,越騫不知所蹤。
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衛善。
能得越騫輔佐,那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后來的安帝,如果衛善真的是他的人,甚至他還派衛善與她和謝家接近,那他所謀算的事情絕不會那么簡單。
她若是貿然回京,勢必會驚動安帝。
安帝連越騫這般后來成為他左膀右臂的人都能說舍就舍,更何況是區區一個衛善。
一旦他察覺到衛善暴露,甚至有可能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勢必會如同除掉越家父子一樣殺了衛善,到時候他們就連唯一一個能找出安帝的線索也沒了。
蘇阮漸漸安靜下來,手中也不再掙扎。
祁文府伸手拉著她到了跟前,開口道:“現在如果回京動靜太大,而且陛下那頭本就不想讓你去荊南,你若是回去之后再想出來就難了。”
“我們不如先將衛善的事情告知京中,讓謝侯爺他們小心防備,而且衛善時常能夠出入宮中和京中各處朝臣府邸,又有太醫的身份遮掩,尋常人絕不會懷疑他。”
“如果錢太后他們那邊真有這么一個人,糊弄了薄家,騙了二皇子,甚至還將整個荊南的天災拉作屯兵之用,其中上前牽扯之人絕不會是少數,那衛善極有可能就是替他們傳遞消息,遮掩形跡的人。”
祁文府說著話時,突然就想起上元節那一日他等在謝家門外時,曾經見著衛善從謝家出來之后,就躲躲閃閃一副避著旁人的模樣,去了蘭河湖邊的一艘花船。
蘭河湖外就是京中最出名的煙花巷,那里有著京中最熱鬧的青樓,還有數不盡的酒館和暗窯,是京中鮮少不受宵禁管制的地方,也是出了名的銷金窟。
那天夜里祁文府看到衛善上了花船,只以為他是出去尋歡作樂。
可如今想想,他那一日剛在謝家見過了越家父子,出來就一反常態的去了花船,恐怕消息便是那時候送出去的,而他明明跟在衛善身后親眼見到他與人一起卻未曾懷疑,還因為怕讓衛善丟了顏面沒跟過去,白白錯失了機會。
祁文府緊抿著唇片刻,有些懊惱當時自己大意,抬頭對著蘇阮說道:
“衛善眼下是極為關鍵之人,不能擅動,我會想辦法讓人盯著他,看能否從他那里順藤摸瓜挖出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我們二人先去荊南,盡快將那邊的事情處理好后就返回京中,到時候免得兩邊牽掛,也不能叫當初入京的那些人成了一些人的犧牲品,白白喪命。”
蘇阮想起當初那些和她一起跪于宮門前,后來笑著跟她說要回去過個好年的薛嫂子等人,點點頭對著祁文府道:“好,先去荊南。”
蘇阮和祁文府回了船艙之中,兩人取了紙筆各自寫了書信。
蘇阮原本是打算寫給謝淵的,可是落筆時卻是遲疑了片刻,而且眼下整個謝家恐怕都有人盯著,她才剛出京就貿然送信過去未免太過惹人懷疑。
既然不想驚動了衛善他們,那就還是能小心便小心些。
蘇阮想了想,就直接落筆寫了起來,等寫完之后就裝進了信封里取了明蠟塑封,等她弄好時,祁文府那邊也已經寫好了。
祁文府瞧了眼她的信,直接將信連帶著信封塞進了他的信封里,重新封好。
兩人找上蕭勉時,蕭勉聽說他們要帶信回京還滿是驚訝。
“你們不是才剛從京中出來嗎,怎么就突然要帶信回去?”
蘇阮張嘴想要說話,祁文府就不著痕跡拉了下她的手,搶先開口道:“也沒什么,就是之前答應了瑞王要替他辦點事,結果出京的時候太過匆忙就給忘了。”
“瑞王那人心眼小,之前我還害他兒子進了大理寺監牢,這次要是不跟他解釋清楚,等我回去的時候他非得找我麻煩不可。”
祁文府直接將信交給了蕭勉,對著他道,
“你讓人將信送出去吧,直接送到瑞王手里,就跟他說讓他先忙著他的事情,等我回京之后再想辦法幫他,至于陛下那頭,讓他別去招惹就沒事了。”
蕭勉哦了聲,便招了個人過來,直接將信交給了那人,叮囑了幾句就他下去。
祁文府見信送走,這才和蕭勉打了個招呼,和蘇阮離開。
等不見了蕭勉,蘇阮才低聲道:“為什么瞞著他?他不可信?”
祁文府搖搖頭:“不是,蕭勉和莫嶺瀾是我最信任的人。”
“那你剛才…”蘇阮疑惑。
祁文府說道,“我不是想瞞著蕭勉,而是想瞞著其他人。”
“蕭勉為人大大咧咧,交游廣闊與誰都能說得上話,我身邊許多人都跟他有交集。”
“他或許不會有意出賣我,可是有時候無意間透露出去的消息才更致命,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我總覺得京中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
蘇阮皺眉:“什么古怪?”
祁文府搖搖頭:“我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而且像是他疏漏了什么,可想來想去卻又想不出來,他說道,
“反正小心無大錯,謝家和我家中那邊都容易被人發現,倒是瑞王,就算被人知道也不用擔心什么。”
蘇阮說道:“可瑞王會幫我們嗎?”
“他會。”
祁文府說道,“上次宇文良郴的事情,他欠我一個人情,而且有些事情他既然已經摻合了,就沒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他如今和我們同乘一船,我們一帆風順,他自然也能高枕無憂,可我們若是船翻人亡,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還會牽連了他那個寶貝兒子。”
瑞王那人看著愚笨,可實則精明的很,而宇文良郴就是他最大的軟肋。
只要能讓宇文良郴好,瑞王什么都敢去做。
祁文府對著蘇阮道:“你放心吧,我既然敢給瑞王送信,就有把握他絕不會拒絕。”
“等信送到之后,有瑞王盯著京中,咱們去了荊南之后速戰速決,盡快回去就好。”
蘇阮知道祁文府不做沒把握的事,這才點點頭放松了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