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下人難得放松,蘇阮便也放了澄兒和采芑一起去玩。
等感覺著腹中有些憋漲,而那頭澄兒跟著兩個小丫頭趴在火爐邊上正在烤紅薯,她便歇了讓人推她去小解的心思,自己伸手推著四輪車悄無聲息的從堂中出來。
蘇阮手中勁兒不大,好在四輪車靈活,她自己推著也不甚費力。
從堂前出來時,外頭的冷風吹得她身上打了個寒顫。
蘇阮縮了縮脖子,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兒都埋進圍脖之中,伸手推著車順著旁邊的小路就朝著后面走。
祁文府攀在宣平侯府墻頭的時候,被冷風一吹,望著燈火通明的院墻里頭只覺得自己昏了頭。
剛才從祁家出來之后,他想也沒想就跑來了這里,等著爬上了墻頭都準備跳下去了,結果冷風一吹他才猛的醒了過來。
蘇阮是他什么人?
憑什么生辰就要請他?
說句不好聽的,他跑來了謝家又能做什么,難不成還真能質問蘇阮為什么生辰小宴請了季家那小崽子卻沒請他?
祁文府坐在墻頭上,望著手里的鷹骨簪,一時間只覺得心情復雜的很。
他原以為自己對那小丫頭只是有些動心而已,可是如今看來,那份他以為不甚在意的喜歡卻是早已經超出他預料之外,甚至讓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在乎著一個他本不該這般在乎的人。
祁文府心中有些亂,滿眼復雜的望了眼宣平侯府里面就準備離開,可誰知道這一眼后卻是整個人愣住,然后睜大了眼看著那小小一團黑影推著四輪車出現在了不遠處。
蘇阮低著頭,有些為難的看著身前的小臺階,正院的茅廁在上堂口后,先前澄兒推著她去過。
她自己記下了路,此時已經選了最近也最平坦的一截,想著不用人幫忙也能過去,可誰曾想轉過了走廊,車輪子卻是卡在了一處小臺階下,愣是讓她動彈不得。
蘇阮一時有些尷尬。
叫人吧,太遠。
不叫人吧,憋的慌。
早知道這樣,她逞什么能,還不如直接叫著澄兒推著她過來了。
蘇阮瞧了四周一眼,見沒什么人,她試著將車推到一旁,伸手抱著旁邊的柱子想要借力抬著車上去,可沒想到那車輪子卻是紋絲不動。
蘇阮咬咬牙整個人貼在柱子上,然后一只手抓著車子用力一扯,只聽得哐啷一聲,那四輪車雖然動了,卻是直接朝著臺階下面滑了下去,然后倒在地上。
蘇阮抱著柱子看著離她老遠的四輪車滿臉的木然。
想她堂堂蘇首輔,也曾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么就落到這般田地。
連個四輪車也欺負她。
早知道還有更丟人的,她寧肯剛才叫了人過來,讓人知道她想小解雖然有些尷尬,可也總比這會兒再叫人讓人看著她跟猴子似得抱著柱子像是玩雜耍的好。
祁文府蹲在墻頭,萬萬沒想到會瞧見這一幕,他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什么人?”
蘇阮聽到突如其來的一聲笑,驚的連忙抬頭,誰知道就撞上了坐在墻頭上抖動著肩頭笑得跟得了羊癲瘋似得祁文府。
蘇阮木著臉:“祁文府?!”
祁文府樂不可支,笑著從墻頭跳了下來:“這大過年的,蘇小姐這是想要彩衣娛親?”
蘇阮一股子羞惱直沖腦門,有些咬牙切齒:“我想做什么用不著祁大人操心,倒是祁大人,你大年三十的蹲在我家院墻上是想要做個什么?”
祁文府頓了頓,被蘇阮問的有那么一瞬間的尷尬,可是瞧見她白皙的小臉漲的通紅,那雙平日里總是冷靜的過分的眸子里水汪汪的滿是羞窘之色,他瞬間便不尷尬了。
祁文府憋著笑上前,聲音帶著愉悅:“我先將你放下來?”
蘇阮被他笑得羞惱至極,上輩子哪怕兩人掐的死去活來時她也沒有這般狼狽過。
她很想抱著柱子強硬的說一聲不用,可是手中發軟一個勁的往下滑,她腿上用不上力,只能腰肢緊貼著柱子整個人圈著柱子,這姿勢尷尬的讓她想逞強都不能,只能瞪著他不說話。
祁文府被她倔強的樣子看的忍不住的泛著笑,上前伸手將蘇阮從柱子上救了下來。
蘇阮被抱在祁文府懷中,很清晰的感覺到他胸腔里的震動,不用想都能知道這男人會笑成什么樣子,她惱羞成怒的說道:“還不將我放下來?!”
祁文府手中抱著她時只覺得掌心觸手溫軟,那柔軟的腰肢與他自己的完全不同,他忍不住感嘆了句女孩子的身子原來真的這般軟綿,難怪莫嶺瀾往日總說女孩兒就跟豆腐似的,讓人愛不釋手…
“祁文府!”
蘇阮總覺得抱著她的那雙手格外的燙人,聲音大了三分。
祁文府醒過神來,暗暗啐了自己一聲,將腦子里方才生出的那些豆腐渣思想撇在一旁,忙上前將四輪車推起來,然后將蘇阮放在車上,開口道:
“小心些,別摔著。”
蘇阮坐在車上,脫離了那讓她不適的懷抱后,身上的不自在才好歹松緩了那么一點兒。
她迎上祁文府帶笑的眼睛,臉上紅暈未散,忍不住帶著三分惱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祁文府頓了頓,輕咳了聲:“我夜里突然想起有些事情忘了跟你說,所以過來了一趟。”
蘇阮一臉懷疑的看著他,一副她信他才有鬼的模樣。
祁文府正經道:“真的。”
蘇阮眼瞅著他的模樣,想起祁文府這廝雖然自戀矯情,可卻最重規矩,上一世也不曾聽說他爬誰家墻頭的事情,如今能讓得他趕在除夕夜里來謝家尋她,怕不是什么小事。
蘇阮臉上惱意散了些,看著他道:“出什么事了?”
祁文府本就是隨便尋的借口,可眼瞅著蘇阮抬頭看著他等他答案,一副鄭重至極的模樣。
他有些心虛的快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挖空了心思好歹是想起一事來,連忙道:
“越騫和越榮上京了。”
蘇阮聞言頓時忘了剛才的事情,沉聲道:“什么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