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還沒來得及和重寒煜說上兩句話的虞朝暮,轉身拔腿就往icu跑,她的身后緊跟著重寒煜,兩人一前一后的擦過抱著嬰兒的女人,沖進了icu里。
此時,icu里有些混亂,幾個高熱的人,正在合力抱住一只喪尸,那喪尸的力氣很大,已經咬了好幾個人。
虞朝暮大喝一聲,“都讓開!”
話音剛落,背后的重寒煜就如閃電般沖上了前,一刀刺入了喪尸的腦子里。
虞朝暮站在原地,四下一望,心心爸身穿白色的醫生外褂,躺在一片血泊中,脖子動脈被喪尸咬斷,此時已經咽氣了。
她緩緩的抬腳,卻是站在原地,沒有走過去,遠遠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心心爸,心頭浮現出的,是心心那張白凈可愛的小臉。
有高熱的人站在虞朝暮的身邊,低聲道:
“我們沒料到,有個人剛剛咽氣,我們剛想來找你們,咽氣的卻還沒到十分鐘就睜開了眼睛,醫生…醫生正好站在它的身邊…”
“咽氣了不知道第一時間切斷脖子嗎?等我們?等我們來給你們收尸啊?”
虞朝暮不等身邊的人說完,紅著眼眶,扭頭沖那人一聲吼,她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了身邊人的衣領,另一只手指著躺在血泊中的天天爸,情緒有些激動道:
“他早就已經退燒了,因為你們,他一直堅守在這里,他不該死的,就在他的不遠處,他的女兒才四歲,正等著他回去!”
想起心心,虞朝暮的眼淚就沒忍住,一下子就滾了下來,她氣得從虛空中抽出了青焱,架在了手中人的脖子上。
重寒煜見狀,快步走過來,從虞朝暮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虞朝暮的手腕,低聲道:
“冷靜點。”
“我怎么冷靜?我怎么冷靜?”
虞朝暮掙扎著,氣得一腳踹過去,把手中的高熱病人踹出去,再不踹出去,她怕自己真忍不住殺了這個愚昧無知的人。
她在重寒煜的臂彎中掙扎著,沖對面那群唯唯諾諾的高熱病人吼道:
“你們說,讓我怎么冷靜?你們就知道等我來處理,不知道人死了之后,第一時間自己動手嗎?現在好了,你們的醫生被咬死了,他女兒怎么辦?都末世這么久了,你們還沒有腦子嗎?”
然后虞朝暮惱怒的回頭,對身后抱住她的重寒煜吼道:
“你放開我,我跟你很熟嗎?放開!”
這是妥妥的遷怒,重寒煜知道,他深吸口氣,單手箍著虞朝暮的腰,另一只手抓著她拿青焱的手腕,將她雙腳騰空的帶出了icu。
心心爸的確不該死的,他早就已經退燒了,可icu里還有很多的病人和孕婦要照顧,心心爸惦記著心心,更沒有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他是一個醫生,所以他堅守在疫情第一線。
如果不是他的堅持,今天,他就不會被睜眼的喪尸一口咬斷頸部動脈。
如果不是他的堅持,icu里的那幾個孕婦,都生不下來孩子,高熱的人,也根本就得不到這么好的照料。
但說實在話,誰又能料到,人類死亡之后,會這么快時間睜眼變異成喪尸呢?
虞朝暮氣得開始騰空亂踢雙腳,她被重寒煜抱出了icu,掙扎著離開了重寒煜的臂彎,手中的青焱卻被重寒煜搶了過去。
她轉身,伸手推了一把重寒煜,沒推動,便怒道:
“把青焱還給我!”
“你冷靜點,我和你慢慢說。”
重寒煜提著劍柄,將青焱收在自己的背后,任憑虞朝暮推著他的胸膛,反正她力氣小,也推不動他。
“你說什么啊?醫生死了,心心爸死了,這群人沒救了,你看里頭還有兩三個孕婦,正等著生孩子呢,我跟你說重寒煜,今后死的人還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除了變異成喪尸,還有很多很多跟心心爸一樣,無辜枉死的人!”
虞朝暮沖重寒煜大叫著,情緒明顯有些崩潰了,她可以看著不相干的人死,但是沒辦法看著心心爸死,這明明是一個不該死的人,他死了,心心怎么辦?
重寒煜一直看著虞朝暮,等虞朝暮叫完,他才是問道:
“死的人還算少嗎?”
他看虞朝暮一愣,便又是說道:
“不該死的人,你我都看過很多了,心心也早就習慣了她的爸爸不在身邊,小雨,我知道你在生氣,其實你氣的是icu里的那些人,沒敢第一時間拿起刀來切斷一個死人的脖子,可是小雨,不是人人都像你這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夠很好的接受末世的。”
虞朝暮不說話了,緩緩的冷靜了下來,是的,她上輩子也是跟這些icu里的人,反應一樣的,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不敢出去殺喪尸,也不敢切死人的脖子。
可是,死的這個人是心心爸啊。
一個舍己為人的醫生!
虞朝暮抬起紅紅的眼眶,看著重寒煜,一臉的倔強,不肯放下自己的情緒來釋懷這件事。
看著她這個樣子,與對待旁人時候的冷靜與麻木相比,才是終于有點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了。
重寒煜心頭一軟,伸手,手指拭了拭虞朝暮濕潤的臉頰,在漫天星光下,低聲道:
“你說過,習慣就好,沒有什么舍不得的,不管對方是誰,也許有一天是我,也許有一天是你,我們都要習慣,心心也要習慣,對不對?”
“她會習慣的。”
在重寒煜的手指下,虞朝暮緩緩垂目,終于算是冷靜了下來,她低聲道:
“是的,重寒煜,我們都要習慣,哪怕我們最后只剩下了我們自己,或者是連自己都不剩了,我們還是要習慣,習慣一個接一個熟悉的人,從我們身邊離開,然后永遠不見。”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重寒煜一把抱入了懷里。
他抿唇,見著虞朝暮這個樣子,十分的不忍,她像是一個已經失去了全世界的人,就連自己都失去了 然后跋山涉水走了十分漫長的道路,才走到他的面前,而這條道路,從來只有她一個人走,顯得是那樣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