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太太盯著青娥,她也想要知道答案。
余江將她和青娥關在一起,她也逼問過青娥,青娥卻不肯說實話,現在徐清歡站在這里,帶著青娥的女兒,就是要逼迫青娥講出實情。
李大太太吞咽一口,嗓子如刀割般疼痛,自從青娥出現在這里之后,她心中就一直在猜想到底青娥背后的人是誰,難不成今日就要得到答案?
每次余江審訊過李長琰之后,李長琰看向她時,那雙眼睛中滿是陰鷙的神情,恨不得立即將她抽筋剝皮。
她已經肯定,就算李家能熬過這一關,李長琰也絕不會放過她,她就算不想死,李長琰也會逼著她去死。
李長琰也就罷了,她早就看透這個人,空有些匹夫之勇,生性涼薄,他會這樣她并不會意外,重要的是其他人,忠心耿耿的陸先生、李煦,王爺給她留下的那些人手,他們怎么想她,是否還將她當成主子看待。
王爺才剛剛走,他們難不成就變了心思,全都背離了她?
青娥沒有去拉蕙姐兒的手,半晌才道:“蕙姐兒,娘親還有別的事,你先回去村子里等娘親。”
蕙姐兒拼命地搖頭:“我不走,我要跟娘親在一起。”
青娥的眼睛立即紅了。
“青娥,”余江冰冷的聲音響起來,“宋大奶奶的問話你還沒回答呢,李家出了事你就恰巧來到這里,是不是被人指使?”
余江說著,目光落在蕙姐兒身上,仿佛對小小的蕙姐兒十分感興趣。
青娥想到了余江的手段,整個人都變得萬分驚恐。
就在余江走過來時,一個身影擋在蕙姐兒面前,那是宋大奶奶。
青娥腿一軟,不禁靠在了囚車上。
“我替你來說吧。”
徐清歡的聲音傳來,青娥立即抬起頭看過去。
徐清歡道:“你想方設法逃出了李家,以為從此之后不用再擔驚受怕,換做普通大戶人家,的確不會再追查一個下人,可惜李家遠比你想象的更復雜,你最終還是沒有逃出那些人的手心。
你被安排著嫁了人,在一個村子里生活下來,你定然想過要逃走,可惜你根本逃不出村子,整個村子上下一條心,他們每個人都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然后你懷孕,生下了孩子,有孩子做把柄,你就更不能逃走,你沒有要離開的心思,那些人也就肯放你出去做事。
這樣日復一日,你就習慣了如此,甚至愿意讓女兒也過上你的日子,心甘情愿將女兒交給那些人。”
青娥努力克制著波動的情緒,可眼淚還是簌簌而下:“沒有…”她小聲的辯駁著,她沒有這樣,她也是身不由己。
李大太太看著青娥的神情,心越來越涼,宋大奶奶說的這些顯然就是實情。
當年她知曉青娥“病死”之后,就沒有再追查下去,那么是誰將青娥關起來的,青娥說的村子又是哪里?
現在青娥出現是為了救李家,她推測是李煦情急之下用的計策,這樣推論…當年囚禁青娥的可能是王爺的人。
王爺抓到青娥,卻沒有告訴她,是因為什么?
難道王爺對她有所防備?留下一顆暗棋,將來好要挾她。
或者王爺早就想到了這一步,萬一她與王爺有私的事敗露,王爺就會犧牲她保住煦兒?
她相信以王爺的聰明和謹慎能夠做到這一步。
可王爺絕不會這樣對她。
李大太太不禁搖頭,這不可能。
王爺對她一向沒有任何的隱瞞,怎么會這樣做。
王爺不止一次說過,京中的簡王妃不過就是個擺設,王爺不喜歡簡王妃那般蠢笨的女人,每日就埋頭王府的中饋,外面的人一概不知,更不了解他的心思,就像老王爺一樣委委屈屈地求活。
王爺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要的女子必須聰慧,能夠與他比肩,所以她的出身,她的處境,王爺全都不在乎,更何況她還生下了煦兒,煦兒的性子與王爺十分相像,王爺每次提起煦兒眼睛中都是驕傲的神情。
王爺還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她要替他走到最后,她是王爺的未亡人,只有她才能幫煦兒支撐起王爺的大業。
王爺怎么可能生出心思。
李大太太緊緊地攥著手,指甲要刺進掌心中,她恨不得立即將陸先生那些人叫到身邊問清楚。
李大太太想到這里汗透衣襟,如同被置于火上炙烤,她抬起眼睛,發現青娥也在看著她。
此時青娥目光中閃爍著幾分的悲憫,仿佛是在看一個可憐人。
“青娥,”徐清歡道,“蕙姐兒很像你,她敢從村子里跑出來找你,需要很大的勇氣,若不是遇見了莫征不知還要吃多少苦頭,你這個做母親的總要比孩子更有勇氣。”
蕙姐兒臉色蒼白,一雙眼睛緊盯著青娥,她不知道怎么勸說娘親,只是不停地點頭。
在蕙姐兒殷切地期盼下,青娥身子動了動,仿佛下定了決心:“我說…我…”話到這里,她的手忽然揚起將早就準備好的瓷片劃向喉嚨。
就在這一刻,一顆石子飛過來打在青娥手上,她手里的瓷片立即掉落,即便這樣青娥脖頸上仍舊有鮮血冒出來。
“娘親。”
蕙姐兒大喊一聲就要上前,卻被徐清歡拉扯住。
衙差打開囚車,將青娥帶出來,郎中立即上前查看青娥的傷口。
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周圍一片混亂。
余江冷眼目光閃爍,轉頭吩咐衙差:“將人販都看管好,不要在這時候出什么差錯。”
衙差應了一聲。
余江向徐清歡走去,離宋大奶奶尚有幾步距離,余江停下腳步,他在皇上身邊許久,慣會察言觀色,知道宋大人護妻,他無論做什么事最好都要給宋大奶奶足夠的尊敬,否則只怕無法與宋大人交往。
余江躬身向徐清歡行禮:“宋大奶奶斷案的手段果然高明,這青娥關鍵時刻自盡,必然是被宋大奶奶說中了內情,看來此案的確不簡單。”
徐清歡頷首:“李家的事太過復雜,其中定然有我們不知曉的內情,定要抓住唆使青娥的人,否則他們會再興風作浪。”
“是該查清楚,”余江道,“若是再有風波,我等也無顏面見圣上。”
徐清歡接著道:“不過那唆使青娥之人狡猾,將他找出來恐怕不易。”
余江心中一笑,明白了宋大奶奶這話的深意,恐怕不是那人狡猾,而是那人備受皇上信任,弄錯了可要將自己陷進去。
李大太太若是與高見松有私,自然對李家有利,李家上下不必再被懷疑是簡王黨。
所以,宋大奶奶懷疑的人是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