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瑞想要轉頭離開,可他卻沒有動,既然這位女眷在這里等著他,那就是知曉了關于他的事。
許瑞想起黑暗中那個幫他的男子…
那女眷向他走來,然后停在不遠處:“你叫言四還是許瑞?”
許瑞之前有了準備,但仍舊免不了驚詫,他方才還在想這個人知道的是他言四的身份,還是許瑞的過往,現在她卻一起說出這兩個名字。
“我…”許瑞聲音沙啞,“你…是誰?”
徐清歡道:“我是安義侯府大小姐。”
這名字與許瑞之前聽到的那些消息重合在一起,宋家與安義侯府結親,所以…徐大小姐站在這里是因為宋家的關系。
許瑞一顆心慌跳個不停,他不由地吞咽一口,不知要怎么與這位徐大小姐說話。
“我問你幾個問題,”徐清歡道,“這里不太方便,你跟我一起走吧。”
許瑞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跟著徐大小姐向前走去。
兩個人剛挪動了腳步,就聽到一陣馬蹄聲響。
徐清歡轉頭看去,為首的人穿著一身官服,端坐在馬上,他身后的兵衛腰間挎著清一色的黑漆皮長刀,他們如風般奔至,仿佛是在抓捕朝廷重犯。
李煦的目光落在徐清歡臉上,她有些詫異,不過并不在乎,轉眼就變成平日里那副淡然的模樣。
“李大人。”她開口說話,沒有任何的情緒。
李煦目光掃過許瑞:“徐大小姐也是來查案的?”
“是啊,”徐清歡微微抬起下頜,“從鳳翔到京城,與那人交手多次,終于見他露出破綻,我總要來看看他的真面目。
李大人可抓住了人?”
徐清歡果然有了些改變,與他說話時情緒更為平靜,仿佛壓在心中的某些結已經解開,李煦曾經懷疑那與他有關,他試著想要碰觸,幾次詢問徐清歡,她卻不肯說,只是淡漠地轉身離開。
如今這結終于將要煙消云散,但解開這結的人不是他而是宋成暄。
李煦盡量不讓這些情緒影響到他,他很清楚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徐清歡身邊的人他都見過,不遠處站著的漢子顯然與旁人不同,比旁人多一分疏離,沒有融入整個氣氛當中。
雷叔走上前,順手將一根棍子遞給了許瑞。
許瑞會意走到徐清歡身邊,像是要保護自家大小姐,許瑞心中清楚徐大小姐是要給他解圍,免得他被官府盤問。
李煦目光微深,回答了徐清歡的話:“人抓到了,已經送去大理寺。”他已經得到消息,宋成暄安插了人手,將那逃走的崔兆抓了個正著。
如果當時他不是來尋徐清歡,必然能趕上押解崔兆,但崔兆已經暴露在眾人面前,他更想要弄清楚的是,徐清歡還隱藏了什么秘密,他不能每次都跟在她身后,對所有一切后知后覺,他現在隱約有些猜測,他也要證實自己的思量是對的。
眼前這漢子顯然就是徐清歡到這里的原因。
她沒有出現在刑部,沒有去抓崔兆,卻來到這里,說明這漢子比那些人都重要。
李煦接著火把的光芒看過去,漢子衣衫有破損,穿著稍顯的凌亂,顯然是剛經過一場打斗。
他身上的短褐是粗布做成,街上尋常的百姓才會這樣穿著,他微微閃躲這側臉,應該是有能讓人一眼記住的印記或疤痕。
“李大人還有別的事要問嗎?”徐清歡道,“天色不早了,案子也已經落定,我們這就要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案子已經落定,沒有證據他不能留下一個女眷盤問,更何況她出身勛貴,又幫著衙門屢次破案,抓住崔兆也有安義侯府一份功勞。
“只有一件事,”李煦看著許瑞,“這位可是徐家的下人?他叫什么名字?”
“李大人怎會對徐家的家人這般好奇?”徐清歡說著看向許瑞,“他叫言四。”
許瑞向李煦見禮。
“言四先找到了崔兆,他恐怕崔兆那些人逃走,向院子里放了一把火,可惜被崔兆發現,幸虧我哥哥和衙門的人及時趕到,否則他就要與那些兇徒同歸于盡了。
李大人可以看看,他身上滿是火油。”
徐清歡說完吩咐許瑞:“你去讓李大人看看清楚。”
許瑞不知徐大小姐的用意,只好應了一聲向李煦走去。
李煦看向那言四,果然在言四脖頸上發現一條傷疤,隨著言四的靠近,一股濃重的火油味兒撲面而來。
由此可見徐清歡方才說的都是實話。
在身上撒了這么多火油,是抱著必死的心思。
“你怎么發現的崔兆?”李煦問過去。
許瑞道:“他們在大牢外有眼線,大牢出事之后,一盞茶的功夫內,他們會來回傳遞消息,只要跟上他們的人,就能找到他們的落腳地。
而且去盯著他們的不止我一個。”
李煦點點頭,臉色如常,仿佛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猜疑,他看向徐清歡:“徐大小姐請回吧!天黑路遠,城中還未完全安穩下來,要多加小心。”
徐家馬車緩緩向前馳去。
李煦微微瞇起了眼睛。
身邊的下屬道:“李大人,我們…”
李煦道:“走吧!”他已經可以確定,那言四必然有問題,徐清歡不但為他遮掩,還將事情都攬在徐家身上,看似對他沒有隱瞞,不過是打消他的疑心。
他會讓人去查言四,他能確定的是,言四十分熟悉京城,他必然常年在京城或附近走動,他平日里行事應該很小心,否則不能悄無聲息地跟蹤崔兆的眼線。
他穿著打扮都像個尋常百姓,因為這樣的身份不會引人注意,身上有道那樣的刀疤,定然經過一個生死劫難。
有這么多的線索在,他會查出言四的身份,也能知道徐大小姐想要隱瞞的秘密。
李煦一路回到家。
只見京衛的人還沒有離開。
下了馬,他立即問向下人:“大太太怎么樣?”
“大太太受了傷,流了好多血,”管事紅著眼睛道,“九爺,大太太和大小姐都遭了大罪啊!”
李煦立即向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下人都戰戰兢兢地站在那里,臉上的懼意仍舊未消。
李大太太就在主屋的內室里,下人撩開簾子,李煦立即踏進屋子,還沒有見到李大太太,先看到一臉焦急的庾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