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歡蓋著被子呼吸漸漸平穩。
臉上仍舊掛著醉酒后的紅暈,嘴角上揚含著一抹笑容。
宋成暄凝視了徐清歡片刻,端起茶來喝,潤了潤喉嚨,然后看向門外的鳳雛:“以后在外面不要讓你家小姐飲酒。”
他的聲音有些略微的沙啞和低沉。
鳳雛應聲道:“記住了。”經過了這次的事,她會緊緊地盯著大小姐,真沒想到大小姐的酒量會這么差,她倒酒的時候偷嘗了一點,沒有嘗出太多的酒味,看來以后要多喝些再下定論。
等到鳳雛再次將門關好,宋成暄轉身再次去看徐清歡。
睡了一會兒,她好像感覺到不太舒服,開始踹身上的被子,踹得很有力氣,將腳上的襪子都甩脫了一只。
瑩白的玉足和一截腳裸暴露在外。
徐清歡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渾身熾熱,好不容易掀開壓在身上的被子透了透氣,腳又被塞回了薄被中,她不滿意地撅起了嘴。
定然是銀桂怕她著涼不肯依著她的性子,她十分委屈地喊了一聲:“銀桂,熱…”手心、腳心都熱的發麻,真是不太舒坦,以后她再也不飲酒了。
還好額上的帕子很快被換了新的,好像帶走一絲溫度,濕潤的帕子又仔仔細細愛地擦了她的手和腳。
銀桂還是那么的細致,徐清歡心中贊嘆了一聲。
緊接著她到發髻被松開,兩只手開始在她頭上輕輕地揉捏,這下她不但感覺不到難過,反而開始覺得舒服。
她伸手去碰觸銀桂,想要說一聲:“不用管我了,快去歇著吧!”
剛剛碰到那只手,卻覺得有些不對,到底為什么不對,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很奇怪,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隱約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哦,原來是他。
這是她在做夢嗎?糊里糊涂地想著,她就又沉下了眼睛。
宋成暄望著徐清歡,她睜開眼睛目光渙散地看了他一眼,卻什么話也沒有說就安然地又睡去,不知是對他十分放心,還是醉得認不出人來。
烏黑的長發落在枕間,因為他的揉捏稍顯的有些凌亂,與平日里看起來十分不同,衣襟略微有些松動,露出脖頸下白皙的肌膚,燈光下仿佛暈了層光澤。
宋成暄止住了自己往下探看的目光,輕輕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他本是看她著實不舒坦才會動手幫她解開頭上的累贅,幫她按壓額頭也是看她睡不安穩,她不小心喝醉了,他照顧一下也是尋常,難不成還會做出什么唐突之舉不成?
從小讀了不少書,在外面經過風雨,以他的性子,若是不能保持冷靜,豈非惹人笑柄。
他這人從不求饒,不光是在陣前,對自己也是一樣,絕不會放縱性情。
宋成暄妥善將徐清歡安置好,站起身整理好身上的長袍,重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了桌上的書來看。
燈光下,青年的眉眼格外的平靜而清冷。
床榻上的少女翻了個身,衣袖翻轉露出一截皓腕。
徐清歡做了一個夢,不,應該說做了許多夢,只是最后一個格外的清晰,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喊她的名字。
她朦朧中睜開眼睛,看到了宋大人。
“我是誰?”
“宋大人。”
他問了幾次,她才清晰地回答。
“不要叫我宋大人。”
她腦子一時糊涂,正不要再墜入夢鄉之中。
“叫我郎君。”
“郎君。”
“想嫁給我嗎?”
她困得厲害,只想好好睡一覺,不想要與他說話了,他卻這樣不依不饒。
“想…”
最后一個字說完,那惱人的聲音終于不再叫她,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天亮。
徐清歡眨了眨眼睛,擁被看向外面,一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屋子里十分的安靜,周圍的擺設,床幔上垂著香囊都在提示她,這是她的閨房。
徐清歡低頭看去,穿著的衣裙仿佛是昨天去宋家時的那一身,她隱約記得從宋老太太房里出來之后上了馬車,馬車到了家門前,她搖搖晃晃地從車廂里出來,看到了…宋大人…
之后…
她不記得了。
徐清歡想要起身穿鞋。
聽到了屋子里的動靜銀桂立即迎了進來。
銀桂手中拿著干凈的衣衫,見到徐清歡起身立即松了口氣:“大小姐,您醒了。”
“我…昨晚是怎么了?”徐清歡想了想再次問銀桂,“我是喝醉了嗎?”
銀桂點點頭。
“我如何回來的?”徐清歡有些擔憂,不知自己有沒有失態,前世有一次醉了酒,下人說她哭了一整晚,醒來之后被李煦母親責罵了一番,多虧她是個豁達的人,否則定要覺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從那以后她就不沾酒了。
昨天晚上真是大意…
好在回到家中才醉倒。
“宋大人將您扶進來的,之后還請了廖先生來診脈,廖先生說沒有大礙,我們才安心,沒有驚動太夫人,不過后來夫人覺得不太對,進屋看您,那時候您已經睡著了。”銀桂說著要擰帕子給徐清歡凈臉。
徐清歡卻自己走到水盆前,清水潤在臉上,她也跟著更加清醒了些。
母親看到她這般模樣,肯定少不了訓斥銀桂和鳳雛,這兩個丫頭也被她連累了,一會兒要去給祖母和母親道個歉。
不過…宋大人昨晚也在?
徐清歡的臉從干凈的布巾后露出來,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銀桂:“我有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說什么不好的話?”
銀桂想起宋大人的囑咐,若說大小姐在宋大人面前一直笑個不停,以后大小姐在宋大人面前只怕會抬不起頭來,還不如就不提,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
還好宋大人走的時候她小心翼翼檢查了大小姐身上的衣衫,衣衫的扣子和系帶都是早先的模樣,宋大人端坐在椅子上看書,神情嚴肅,看起來就規矩很大,該不會做什么不好的事,唯一讓她疑惑的是,大小姐的發髻怎么會被拆了。
是大小姐自己動得手,還是宋大人…
一個醉著,一個沉著臉不愿意多說一個字,她也不知要去問誰。
銀桂心中悄悄地嘆了口氣。
徐清歡聽到銀桂的話,也放心多了,看來她想起來那些真的就是夢,昨晚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
主仆兩個說話間,只聽丫鬟道:“夫人來了。”
徐清歡忙去迎母親。
看到女兒已經清醒,徐夫人不禁道:“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你還好,回來就睡了,你那哥哥又惹了禍,在宋家喝醉了又笑又鬧,也不知隨了誰,我們家這么多人,唯有他這么一個…唉…”
徐清歡立即想到了那個夢。
夢里那個聲音略帶沙啞地說:“不要叫我宋大人,叫我郎君。”
徐清歡的臉“忽”地一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