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天旋地轉，來自四面八方的恐怖壓力，如潮水般退去，吳明狠狠甩了甩頭，才覺得不適感漸消。
放眼望去，已然身處半年前來時的云端祭壇，數以千記的光芒，正從身后光門中涌出，化作人形，正是一名名來自各國的天驕武者。
不同以往的是，并非當初典客署的數千人，大半都是生面孔，也有一面之緣者，站定后看清周遭，無不規規矩矩與相熟過本國武者站好，即便看到了仇人也只是狠狠瞪了兩眼，克制著情緒。
“你們很不錯，相較以往，成長有目共睹！神州幸甚，人族幸甚！”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溫和聲音傳來，令人如沐春風，好似之前在潛龍淵中四處奔波，殺戮戰斗的勞累，無聲無息消散大半。
“司錄殿長空副殿主到！”
高亢唱名乍起，引得眾人看去，卻見一行身著白素錦袍的青年男女，簇擁著一名約莫四十歲許的儒雅中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祭壇邊緣，如星般璀璨的雙眸，溫和掃過眾人，宛若在看著自家小輩。
“晚輩見過長空殿主！”
不知誰先回神，恭聲參拜。
吳明眼角微不可查的一抽，不著痕跡的隱在一名高大青年身后，用眼角余光打量這一行人。
司錄殿主乃凌絕圣君，麾下共有八名副殿主，此人便是其一，卻是一尊半圣！
雖然幾年過去，但他可沒有忘記，當初司錄殿幾個雜役，仗著眾圣殿之名，敲詐勒索到頭上，被他狠狠硬懟了回去。
后來在枯曄傳承靈域內，四人竟然伙同祝真銘等地品宗門真傳弟子前來報復，被他給一鍋燴了！
縱然沒有證據，但只要有心追查，他絕對逃不脫嫌疑。
這梁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有沒有人為區區幾個先天雜役追根究底了！
“不比如此拘禮，你們都是我人族未來屹立于神州的脊梁，切不可忘記本心，隨我前去司錄殿，報備軍功吧！”
長空副殿主溫文爾雅，絲毫不見半圣威嚴，隨手拂出一道柔和力量，竟是將在場數以千計天驕整齊劃一的托起。
但見他左手一擺，光影暴漲間，赫然多了一艘千丈玉船，其上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宛若世外桃源的隱居宮殿，美輪美奐，令人目眩神迷。
“多謝長空殿主！”
眾人艷羨不已，再次躬身拜謝，隨著長空殿主登上樓船。
吳明也在暗中打量，不得不說，損毀的黑玉云舟，與之完全沒有可比之處，云泥之別都稱不上。
此寶已然不能稱之為寶器，極可能位列道器范疇，看著是易碎的玉質欄桿，仔細觀察不難發現，表面竟有一層微不可查的寸許毫光，斂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痕跡。
從中透著隱晦的驚人波動，一旦遭受攻擊，會瞬間釋放出滔天威能！
沒人來找麻煩，吳明樂得輕松，仔細觀察周圍，不時與枯曄交流，這老家伙膽小的緊，即便有蓮燈照拂，也不敢將神念探出識海半寸。
“憑你此番所得的軍功，少說也能換一部寶典級絕學，甚至還有剩余，破障丹一類的寶物雖然珍貴，但也足夠了，更何況你還是潛龍淵上層誅王榜第一，單說那近百皇級妖魔，即便是下層誅皇榜上也足以有一席之地，這么算下來，道器雖然不太可能，寶器卻是板上釘釘！”
枯曄篤定道。
“眾圣殿倒是大方！”
吳明暗暗咂舌。
這可不同當初的幽峽嶺之行，眾圣殿還要從中抽取一部分寶物，此行所得分毫不取，而且按軍功換取寶物，這可是一筆極為龐大的財富。
“嘿，真的大方嗎？”
枯曄詭秘一笑，隱有不屑道，“你可別忘了，上下兩層中，只有誅王榜和誅皇榜前百名，才有資格獲得額外獎勵，整個神州無數天驕涌入潛龍淵，死傷其內者幾何？他們的寶物又在何處？”
“你是說…眾圣殿暗中搜集他們的遺物？”
吳明瞳孔微縮，不無狐疑。
若真是如此，早就被人發現端倪，而且各大勢力絕不會允許自家寶物和秘術外流。
“若非我如今成就圣魂，又是二次進入潛龍淵，還真發現不了端倪！”
枯曄冷笑不已，喟然一嘆，“難道你沒發現，半年以來，天品宗門和世家子弟，基本沒碰上幾個嗎？”
“即便沒有碰上，也不能說明，他們就是在暗中搜集其他人的遺物啊！”
吳明狐疑道。
半年來，在潛龍淵上下兩層四處奔波，確實沒碰上幾個天品宗門和世家子弟，即便是莫藏鋒，還是從賈政經處得到的消息，但這并不能說明什么。
“誰說一定要搜集遺物？”
枯曄冷冷一曬，直接道，“只要掌握大部分人的動向，稍作推演，憑這些人的實力，闖入絕地，鎮壓一方兇獸，強行掠走即可。”
吳明右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現在明白了？”
枯曄嘿嘿一笑，隱有憤怒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年在伏龍嶺下遇到的那具大宗師骸骨，所留下的遺言是什么意思。明面上，有一部分人得到了某種秘密任務，成功了便罷，眾圣殿自然不會吝嗇寶物賞賜，但失敗了呢？”
“失敗了，自然會有另一批人去摘桃子，順便帶走遺寶！”
吳明郁郁道。
可不是摘桃子么？
縱然眾圣殿安排的人選再差，起碼也不會完全超過領任務之人的能力范疇，如此一來，當他們任務失敗，目的地內無論是兇物或其它，防御力自然大減，再有下差不多之人闖入其中，就輕松許多。
“根子上壞了啊！”
沉默許久，吳明道。
“怎么說？”
枯曄不明所以。
“眾圣上體天心，下安萬民，他們不會做這種事，即便有私心，給予的考驗，也是公平公正的，至少明面上如此，但難保下面的人陰奉陽違，鉆了漏洞，以此謀取私利！
在這些人看來，尋常勢力死傷損失如何，并不關心，只要自家子弟能夠得到好處，并維持自身統治便可！
或許，連那些前去摘桃子的人，多半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以為輕松完成了任務。”
吳明有些沉悶道。
“現在我有些相信，你完全是靠自己走到今天，而不是借助那幾位的暗中扶持！
確實，眾圣殿常有氣運之子的說法，眾天驕無一不是秉承各方勢力應運而生的天之驕子，即便運氣好的逆天，他們也會歸于運氣使然，而不會去想其中有何等陰私齷齪勾當！”
枯曄嘆道。
此事太過沉重，若非兩人一個心智如妖，一個老奸巨猾，又是二進宮，恐怕都發現不了端倪。
四下掃去，數以千計的青年男女，雖然一個個都努力維持肅穆，可眼神的波動，卻透露著內心的激動。
眾圣殿，神州人族根基，維護著人族的傳承，誰也不會想到內里竟然有令人發指的齷蹉勾當。
許是有了這一發現，吳明對眾圣殿少了一分敬畏，多了一分避忌！
周遭不止這一艘云舟，數十道流光，前后不一的駛過，前方一座隱于云端的山巒，宛若橫亙云霧中的神龍，更有無數宮殿群若隱若現，氣勢恢宏，肅穆。
數十艘云舟魚貫而入，穿過一層無形光罩，駛向一座巨大無蓬，仿佛斬斷了一座山，建成的平臺，其上有一片巨大宮殿群，遠遠就看到三個金色大字：司錄殿！
“好濃郁的靈氣，即便是典客署頂層那等布置了聚靈陣的所在，都遠遠不及，此地專供修煉的密地，又是何等驚人呢？”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濃郁靈氣，吳明這才發現，那些云霧并非水汽，赫然是靈氣濃郁到了極致，氣化所致。
甚至于，在廣場一角，看到一口五彩泉眼，其內流淌的赫然是液態靈氣，不由暗暗咂舌。
單是這口靈泉，至少要一條極品靈脈支撐，而吳明身上不過有一顆中品靈源而已，這還是從枯曄傳承靈域中所得。
即便在這外面修煉，不僅事半功倍，甚至對破境大有裨益，畢竟靈氣越濃郁，代表此地天地規則越發明顯，感悟也便越深。
不只是吳明在看，所有人都在打量，壓抑到極點驚嘆，時不時響起，很快便在司錄殿職員安排下，有條不紊的進入大殿外露的各個門口內，進行登記。
說是登記，不過是將潛龍令那處，放置于一處搭建好的特殊陣法內，竟有陣法勘驗潛龍令真假，并抽掉其內刻錄的信息，匯入一本虛實相間的玉冊中。
此玉冊名曰功勛簿，其上詳細記載了每一個人的各種功績，以此作為參考，分發相應的獎勵。
“其余隊伍怎么沒有副殿主引路？”
令吳明狐疑的是，除了這一船上有長空副殿主，其余各船下來后，都是司錄殿弟子引路，至多就是氣派威嚴的執事，并不見殿主半圣親臨。
“小心，有人在窺視你，但被那長空副殿主阻住了”
枯曄驀地提醒道。
吳明心神微凜，不著痕跡的裝作好奇，向四周探頭探腦。
廣場一角，一隊氣息肅然，身著黑衣金邊的武者，為首一人約莫三十來歲，面色微黑，棱角分明，剛毅中透著森冷如鐵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