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于是毫無形象地席地而坐。
還不知道要在這里守多久呢,不如選一個舒服一點地方坐下來。
盛云從天亮等到天黑,歐陽少軒都沒有出來,也沒有說一句話。
房間里,不時會傳來一聲酒壺落地的聲音。
似乎,歐陽少軒每喝完一壺酒,就會將酒壺摔碎一般。
直到天黑以后,四兩送來了一些飯菜。
盛云擔心歐陽少軒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于是再次敲門道,“王爺,你先出來吃點東西吧,盛云求你了。”
房間里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突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盛云暗道不好,也顧不上是否冒犯了歐陽少軒,直接一腳將門給踢開了。
房間里到處都是破碎的酒壺,還有斑斑點點的血漬。
歐陽少軒就暈倒在破碎的酒壺之上,渾身酒味。
盛云趕緊過去查看歐陽少軒的傷勢,胸口的紗布已經被血水和酒水滲透,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還有他的背部,被一塊鋒利的酒壺碎片給割傷了。
盛云心想,王爺這又是何必呢?
不管他怎么折磨自己,也不能改變他和楊夕樂是兄妹的事實啊!
盛云將歐陽少軒扶到床邊,突然犯了愁!
歐陽少軒胸前和背部都傷了,是該讓他趴著,還是躺著?
想了想,還是躺著吧,胸口的傷要嚴重一點。
“來人啊,去請大夫,要快!”
四兩就在門外,此時聽見盛云的聲音,馬上就進來了。
看著房間內一片狼藉,四兩很是驚訝。
他家王爺平時有潔癖,房間里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的。
可是此時,卻臟亂成這幅樣子。
再看躺在床上的歐陽少軒,渾身的酒味不說,胸口的傷更是慘不忍睹。
四兩不敢有誤,只看了一眼,就匆忙地離開了。
盛云吩咐丫鬟去準備些熱水,再拿一套干凈舒適的衣服過來。
東西很快備齊了,盛云遣退了丫鬟,決定親自給歐陽少軒換衣服。
脫去歐陽少軒的衣服,他避開歐陽少軒身上的傷口,小心地為歐陽少軒擦拭著身上的酒漬和血漬,然后給他換上干凈的衣服。
做完這一切之后,四兩就帶著大夫來了。
“盛云大人,這位是李大夫。”
盛云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大夫雖然不是御醫,可是醫術在整個龍城也是有口皆碑的。
他轉而對李大夫抱拳行禮道:“你大夫,有勞您為我家王爺看看他的傷勢吧。”
李大夫趕緊抱拳回禮道:“不敢當!”
李大夫不敢有誤,上前仔細查看了歐陽少軒的外傷。
“大夫,我家王爺三天以前胸口的位置受過傷,還未好就下地了。今日后背也受傷了,有勞你仔細看看,是否嚴重。”
李大夫用剪刀將歐陽少軒胸口的紗布解開,看著胸口上的傷,雖是傷在心臟的位置,不過好在下手極有分寸。
可是,本無大礙的傷,此時怎么會這般嚴重?
他看了一圈房間里滿地的碎片,還有濃重的酒味,似乎明白了點什么。
“大人,王爺的傷本無大礙,只需靜養即可。可是現在,他的傷口”
盛云看著歐陽少軒胸前的傷口,受傷的地方很腫,而且泛白,似乎是被酒水給泡的。
更糟糕地是,傷口處不斷有血水流出。
不是紅色的鮮血,而是微微帶著黃色。
很明顯,這是傷口感染,化膿了。
盛云著急道,“大夫,這可如何是好?”
李大夫還沒有見過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病人。
要不是因為歐陽少軒身份尊貴的話,他一定要狠狠罵他一頓。
“現在只能將他傷口上的腐肉給割去,然后再重新清洗包扎傷口。”
盛云曾經上過戰場,很多士兵受傷以后,沒有及時得到救治,傷口潰爛之時,也需要將腐肉挖去 當時士兵的慘叫聲,似乎還不絕于耳!
盛云見歐陽少軒昏迷不醒,也不知該不該接受這個方案。
“李大夫,請問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
李大夫搖頭,“沒有其他的方法,必須要將這塊腐肉割去,而且最好要快,不然恐有性命之虞。”
盛云一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只得妥協。
但是,背后的傷呢?
“大夫,你給看看后背的傷,是否嚴重?”
在盛云的幫助之下,李大夫查看了歐陽少軒背后的傷。
傷口挺深的,流了不少血。
不過比起胸前的傷來說,算不得什么。
李大夫直接給他清理了一下,用了點金瘡藥,然后仔細的包扎起來。
隨后,他問道:“大人,是否割肉療傷,請快點決定。不然一會王爺酒醒了,要受更大的苦。”
“李大夫,您動手吧!”
李大夫不敢再耽誤,于是就將早就準備好的小刀拿出來,在蠟燭之上簡單的消毒。
“大人,以免王爺他承受不住,還請你按著他的身體,別讓王爺亂動。”
盛云點頭,來到床前。
豈知,就在他準備動手之時,歐陽少軒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什么時候醒的,此時看上去除了有點虛弱之外,竟像是沒有喝醉一般。
“剛才的話,我已經聽見了。動手吧!”
盛云正要按住他的手時,卻被他制止了。
“退下!”
盛云低頭站在一旁,李大夫很驚訝,他提醒道,“王爺,割肉之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王爺一會兒可能會本能地掙扎。以免誤傷道王爺,還是請盛云大人幫忙的好!”
歐陽少軒很固執,他冷冷地堅持道:“廢話真多!動手,死了算我的!”
李大夫被歐陽少軒冰冷的眼神嚇到,顫抖著雙手準備開始割肉療傷。
一刀下去,歐陽少軒居然哼都沒有哼一聲。
李大夫和盛云不約而同地看著歐陽少軒,發現他此時閉上雙眼,就仿佛睡著了一般。
可是,從他微皺的眉頭,以及握緊的雙拳不難看著,他此時正在承受著非比尋常的痛苦。
李大夫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能忍痛之人,一時間忘了繼續下刀。
許是歐陽少軒等了半天沒有動作,他不耐煩道:“愣著干嘛,還不動手?”
李大夫被他一提醒,趕緊收斂心神,全心全意處理著歐陽少軒的傷口。
雖然歐陽少軒說了死了算他的,可他知道,如果歐陽少軒有個三長兩短,他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于是,他冷靜下來,細心的割去歐陽少軒胸前的腐肉,然后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整個過程花費了整整兩個多時辰,歐陽少軒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最后甚至連緊握的雙手,都放松下來。
可是,他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打濕,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李大夫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個人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他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口氣道:“王爺,切記不要再喝酒了,也不要讓傷口沾到水。老夫會開個方子,按時吃藥,好好養一段時間即可。”
歐陽少軒一言不發,盛云代為感謝。
“有勞李大夫了。還請李大夫暫住在王府,好替王爺療傷。”
大夫點頭,“應該的!”
盛云吩咐四兩將李大夫帶下去開方子。
房間里只剩下歐陽少軒和盛云,歐陽少軒自言自語道:“原來,割肉之痛,也不過如此!”
比起失去楊夕樂的痛苦,這根本就不算什么!
翌日清晨,常樂殿的小安子來到三王府,說是常樂公主想見顧曉仙。
顧曉仙跟小安子進宮,見到了楊夕樂。
楊夕樂看起來并沒有她想象之中那么好,她看起來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按理說,她此時已經忘了歐陽少軒,還即將要嫁人了,應該很開心才是?
楊夕樂見顧曉仙來了,對她笑笑:“曉仙,我好想你哦!”
她輕輕擁抱顧曉仙,突然有點想哭。
顧曉仙輕輕拍著楊夕樂的背,一語道破,“樂樂,想哭就哭吧,不要強顏歡笑了。”
楊夕樂松開顧曉仙,她驚訝地看著顧曉仙的樣子。
“你都知道了?”
顧曉仙點頭。
“原本我不知道,可是一看你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在聯想到你突然要嫁給夜云天的事情,我就猜到了。”
楊夕樂看了看周圍的人,將所有的人都遣退了,包括小紅在內。
見周圍沒有人了,楊夕樂一把抱住顧曉仙,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她哽咽道:“曉仙,你猜的沒錯,我都想起來了。”
顧曉仙知道,她決定遠嫁朱雀國,就是為了讓歐陽少軒死心。
如果是她,她也會這么做的,這樣對大家都好。
長痛不如短痛!
楊夕樂想起她叫顧曉仙進宮的初衷,擔心地問道:“曉仙,歐陽少軒胸口的傷怎么樣了?”
顧曉仙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口是心非地道:“放心吧,三王爺他挺好的,只是有點傷心而已。不過,交給時間吧,時間會沖淡一切。”但愿吧!
楊夕樂不相信顧曉仙的話,他的傷那么重,才三天的時間,怎么可能就好得那么快。
而且,她昨天撞進他的懷里之時,明明感覺到他的僵硬 楊夕樂突然很恨自己,為什么會情不自禁擁抱他。
想及此,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顧曉仙嚇了一跳,“樂樂,你這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