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座各位,如果正在經營一個企業,或者說要升級一個企業,一定要好好想想,你的管理模式與你們的企業規模是否配套,你們對于人員考核,人才培養工作做的是不是真的到位?”
臺下所有人都在鼓掌,許鶴雖然言簡意賅,卻深動講述了一個鄉鎮企業發展的心路歷程,也講出了很多鄉鎮企業轉型失敗的本質原因所在。
許鶴站立起來,對著許賦道:“賦兒,如果管理一個校辦企業或者一個鄉鎮企業,你的能力都要完勝你弟弟。”
“在管理一個單一制公司的能力上,你們兩個人基本持平,也可以說互有長短,你的優勢在于溝通能力和執行力,而你弟弟的優勢在于策劃能力和全局把控能力。”
“但在管理一個集團公司,或者說是當需要進行遠期決策能力上,你弟弟卻要勝過你,尤其是在全局把控和戰略布局上,他的前瞻性和預估能力超過你不是一點兩點。”
“而麗科現在已經是一個上市公司,以你現在的能力,實在遠遠不夠,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剛愎自用,喜歡經驗主義,不肯反思,不肯學習,你是我的大兒子,我希望你能真正的改正這些缺點。”
“更何況,你始終強調麗科應該走多元化的道路,去涉足鋼鐵和汽車制造行業,而我和你弟弟堅持認為,麗科應該始終堅守在醫藥化工的陣地上,做大做強做精,做到成為整個行業中遙遙領先的領跑者。”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要選許辭作為上市公司的管理者了嗎?”
“但是,這也未必是最后的結局,按照原定的規劃,許辭所占的股份要超你許多,是許辭自愿減少這些股份,自愿和你在下一階段繼續競爭,如果你在下一階段能夠表現突出,何嘗沒有重掌麗科的機會。”
他頓了一頓:“所以,我在這里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收回剛才關于專利的要求,我也會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你許賦依然有機會成為麗科的董事長,你看怎么樣?”
許鶴和許辭到底掌握了什么?許賦突然無來由的一陣緊張,他的腦子開始高速運轉。
該如何選擇?隱忍,放棄手上的一切,承認失敗,然后在新一輪中與許辭重新開展對決,有贏的可能性嗎?有,但是許賦很清楚,這種可能性只存在于理論上。
當許辭有一整支上市公司高管隊伍輔助的時候,自己怎么還有機會贏。
所以眼前的機會是唯一的機會。
就賭許鶴和許辭只是在裝腔作勢,實際上完全沒有底牌,想打自己的死老虎。
許賦對自己有信心,自己的動作通過那么我以前逐步埋下的,從來沒有被人發現,也從來沒有人提及,許鶴一直在高高的位置,許辭來了沒幾年,怎么可能會作了防備。
他咬了咬牙,下定決心。
“父親,我也很尊敬您,我也知道麗科發展不易,所以我根本就沒打算要現金,而只是要我應得的股份。”
“作為您的大兒子,我當著今天與會者們的面向您承諾,只要我許賦在麗科一天,您永遠都是麗科的董事長,也永遠可以決策麗科的一切,包括我,依然會聽您的吩咐,您看如何?”
許鶴黯然坐回自己的位置,無力的向許辭擺擺手。
眾人都不明白許鶴的意思,許鶴這是要投降?要同意給許賦股份?還是放棄ipo?
許辭點了點頭,向會場邊上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工作人員抬下來一個箱子,里面有大批的資料。
許辭拿起話筒:“剛才呢,我們許家父子見現場氣氛有點凝重,所以臨時演了一場話劇,大家看是不是很逼真?”
眾人一頭霧水,話劇?有這么逼真的話劇,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啊?
許辭指著前面的箱子道:“這里,是我們上市的麗科環保所涉及的所有專利權號以及使用授權書。”
他頓了一頓:“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我大哥所說的那七十二項專利。”
“大家通過這份資料可以看出來,我們麗科所用的技術專利全部通過合法手段取得,每一份合同都有著嚴格的手續,目前由麗科公司自己所持有,而不是我大哥說的由他個人持有。”
“所以,我大哥說的關于這個專利權的故事,就是臨時演個戲,跟大家開開玩笑的。”
立刻有記者把許賦所列的專利,與許辭所提供的詳細資料一一比對,果然在許辭的資料中找到許賦所提供的所有專利權,而這些專利權的歸屬非常清楚,由麗科環保所持有。
許賦蒙了,他跟緊去許辭的地方拿了資料,與自己的資料進行比對,發現許辭說的沒有錯,自己化那么長的時間所做的動作,竟然早已被許辭發現,并且把漏洞補得完美無缺。
怎么會這樣?許賦完全想不出來究竟在什么環節上出現了問題,泄漏了底牌。
許辭看了一眼張慕,在心里松了口氣。
多虧了張慕當年為崔真真談條件時所提的這份材料,否則在應對許賦的動作時,父子倆得確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靠著這份東西,再加上崔家所掌握的財務體系,許辭在其后的幾個月中無聲無息的又把所有被許賦偷偷轉走的東西全部還原回麗科。
甚至那些原來確實通過許賦個人所購買的專利權,也繞過許賦找到出讓者,重新簽訂了協議,確保麗科所使用的全部專利都沒有問題。
雖然許鶴和許辭都認為許賦不會選擇今天這樣的場合發難,但是許辭仍然作了應對措施,很不幸的是,這些應對措施真的發揮了作用。
許鶴父子的內心充滿了悲哀,雖然贏了,可是這種贏,太難受了。
許賦在位子上沉默了半晌,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計劃上,他輸得干干凈凈,可是這不是許賦唯一的手段,他定定神,準備開始翻下一張牌。
鬼使神差般,他又向張慕看了一眼,張慕又像剛才一樣給了他一個笑臉。
許賦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張慕手上也有一張底牌,而且對自己還是致命的,以錢學林那樣的老奸巨滑,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底牌都交出來。
而錢學林當年拿著這個資料跟張慕換了rgpf合同的,如果只是那些不痛不癢的東西,怎么可能取得那高的價格。
他突然對那天輕易打發了錢學林有點后悔,如果自己能給他點甜頭,放到手下,再慢慢套,一定可以把東西套出來的。
看到張慕胸有成竹的樣子,許賦終于明白他的底牌了,不論他做什么動作,只要張慕一把材料拿出來,也許自己有可能立刻被警察帶走,而這段時間,則足夠麗科完成上市動作。
他們能傾刻間翻盤。
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
許賦忽然想起武俠小說中的一句話:“刀的本意不在于殺,而在于藏。”
張慕現在就藏了一把刀,他什么也沒有做,居然就懾得自己束手束腳,現在許賦真正明白藏刀的可怕之處了。
所以對他許賦來說,當前最主要的任務,不再是向麗科談條件,而是首先從張慕地方消除自己的罪證,不能讓對手得到對自己的殺手锏。
他開始暗暗埋怨黃百洋,這頭豬,拿份文件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幸好看今天的情形,張慕未必已經把資料交給許辭和許鶴了。
“他在等一個好的時機,賣一個好的價格。”許賦突然之間明白了。
那么張慕就是在等著自己發動下一擊,如果許鶴和許辭接不下自己的招,張慕就會把東西拿出來,這個時候,不管什么樣的價格,許鶴和許辭都會接下。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好個奸滑的小子。
那也就是說,只要自己不發動下一擊,這小子就不會把東西拿出來,因為這份東西不論有或者沒有,對許鶴和許辭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自然也不會開出什么樣的好價格。
所以說,自己仍然有時間有機會把這份東西弄回來,從路演到正式上市還有一段時間,自己只要拿到這份材料,就仍然有機會翻盤 他開始暗暗盤算下一步動作,既然黃百洋找到西安本地的線了,那還是繼續用原來的線吧,吃一塹、長一智,他們應不會第二次失手了。
許賦僅僅在發動了一個動作就選擇了偃旗息鼓,這讓許多等著看熱鬧的與會者,特別是記者們感到十分遺憾。
說什么父子之間只是在演戲,當我們智商都是負數啊,不過這次來得值,這種秘聞背后的事情,是普通讀者最喜歡關心。
而他的追隨者們卻十分的失望,許賦信誓旦旦的向他們承諾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反敗為勝。
可結果很殘酷,許賦臉色鐵青地坐在那里,仿佛如同便秘一般的神色等于在向世人宣告,他許賦已經徹底輸了。
今以后,他將越來越遠離麗科的管麗核心,除非出現奇跡,否則這一切不可能再回頭。
而他們,必然會因為今天的舉動而受到牽連,從此慢慢淡出麗科。
他們的心頭滿是失落。
即使他們手頭的股票將變得真正值錢,仍然掩蓋不了他們內心的失落。
主持人終于宣布路演正式開始。
此刻許鶴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路演上,他的思緒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他剛開始辦這個企業,還沒這么忙,所以只要有空總是帶著三個兒子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