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柔的心突然無來由的亂跳了幾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可她又不能確定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可是她的口氣依然很強硬:“他跟誰相不相認,跟我有什么關系?”
李小午撲哧一笑:“好吧,好吧,那你今天突然問我這件事,究竟有什么意圖?”
閔柔咬了咬牙,說道:“你去告訴李延河,想我回去也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讓他把張慕從楊木開除,什么煙雨湖項目的監事、辦公室副主任、ENG的董事長、醫化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這些職務,全部都免掉!”
李小午的臉色白了白,她嘟囔道:“親媽,單飛雪為救小慕而死,小慕為單飛雪追查死因,而童安誠就是兇手,小慕把童安誠揭發出來有什么錯?”
閔柔惱道:“你不是說李延河為了我什么都愿意嗎?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做到!”
李小午長長吁了一口氣:“你是我媽,你厲害,行了吧,我馬上打電話替你問。”
她拿著電話機走出房間,過了二十幾分鐘以后又走回來,輕聲道:“三叔說,其他的都沒問題,只是現在是醫藥化工集團改革的關鍵時期,小慕是這次改革核心,沒法離開,所以這一條是不是可以商量。
但是他向你保證,從此以后,他不會再允許小慕利用楊木謀取一分錢的個人利益,不會讓楊木摻和我與江承業之間的事,不會讓楊木跟閔家作對。
原本這一次,簡海嵐要去代替童安誠,而張慕要接簡海嵐的職務,這條也作廢,張慕的職務一點不變,童安誠的辦公室職務暫時由現在黨委辦公室主任頂上,副總的那些工作由劉傳鑄兼上,班子成員另外選人。
媽,你從江承業那來回來,不就是不愿意讓小慕利用楊木跟七星海和閔家作對嗎?現在你們拆了BXF行業協會,又毀了楊木對小慕的一切支援,還不滿意嗎?”
閔柔完全沒有料到:“你三叔居然同意了?”
李小午白了她一眼:“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你要什么,直接跟他說就行了,他只要能給的,全都會給你,你看他什么都答應你了吧?”
閔柔有點回不過神來,事實上她下意識的認為李延河一定會找各種理由拒絕自己,可是沒想到李延河居然答應的如此干脆。
不僅李延河沒有反對,就連李小午也沒有反對,所以這個條件不僅是李延河寵著她,就連李小午也寵著她。
她想起大年三十,李小午在快要睡著之前,迷迷糊糊地對她說:“你又走入死胡同了,我......”
她明白,李小午現在正在如二十年前一樣守著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她馬上否定自己,自己終于喜歡上了一個無條件喜歡自己的人,有什么錯?現在那個人被張慕害死了,自己為他報仇,又有什么錯?
這讓她的心腸又重新硬了起來,她點點頭:“行,你跟李延河說,我明天就回去,但是以后我住在你原來住過的房間,他住他自己的房間,他過他的,我過我的,沒事不要來煩我,他要是煩我,我立刻就走。”
李小午哭笑不得:“行,你不僅是我親媽,還是我親外婆,親佬佬,親女兒,我算是怕了你了,行嗎?”
想到明天又要重新面對李延河,閔柔的心里突然有一點害怕和心虛,一個聲音問她:“你對李延河,真的問心無愧嗎?”
另一個聲音卻又喊道:“別忘了,你現在已經答應成為童安誠的妻子了,那就做好童安誠的妻子。”
她下定了決心:“回到李延河的身邊,虛以委蛇,找到張慕的漏洞,給他致命一擊!”
可是眼前的李小午卻又讓她堅硬的心破了小小的一個口子:“小午,你告訴媽,你的心里究竟愿意嫁給江承業還是張慕?”
李小午微著看看她:“媽,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嗎?”
閔柔疑道:“那你為什么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李小午依然微笑道:“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嗎?”
閔柔當然知道,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真的是為了我嗎?那你為什么不去嫁給江承業呢?”
李小午抓住她的手指:“小姨,你以前要我跟江承業在一起呢,是因為你覺得小慕遠遠不如江承業,你覺得只有江承業才能配得上我。
可是,現在在你的心里,究竟小慕和江承業之間誰跟優秀,還沒有自己的答案嗎?
十年前的江承業,意氣風發,銳氣十足,一心勵精圖治,在他的身邊能者云集,人人都愿意和他一起開辟一條全新的改革之路。
可是現在的江承業,和別的這種企業的高管,還有什么區別?
他以為自己整天躲在西山裝神弄鬼是真的高深莫測嗎?不過故弄玄虛罷了,他的能力已經完全體現在怎么坐穩他那把位置,積累資格繼續高升上了。
而他身邊都是些什么人?一個一個全是弄臣小人。
如果他離開現在位置,離開他的家族,能如十年前一樣自己白手撐起一個時代嗎?能像小慕一樣在一個國家內開創一種奶茶文化嗎?
反比小慕呢?既有戰略眼光,又有戰術能力,你可知道他在MBA的學分全部是滿分,他那些論文觀點之新穎,連我看了都不得不叫絕,他可只有一個高中生都不到的知識積累,你想想他得有多努力?
他以前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夠自信,對我太過盲從,所以我逼著他去尋找自我,逼著他追逐我的道路,逼著他與江承業這樣的人交手,而且每一次都必須贏。
媽,對于他們兩個人,誰更優秀,你心里難道還沒有答案嗎?
你現在依然堅持要我嫁給江承業,只不過是你為了要替童安誠報復張慕,只是為了你心里的偏執罷了!”
閔柔不敢細想,在閔柔的內心深處,她也知道她根本沒有資格與童安誠保持那種關系,童安誠有家人,她也沒有資格擁有,所以童安誠葬禮那天,她只能等到所有人離開以后一個人偷偷去祭拜。
她也知道童安誠確實謀殺了單飛雪,張慕查案并沒有錯。
可是她始終認為,她和童安誠本來已經約好了離開這一切了,連李延河也答應了,可就在她以為可以擁有她想要的愛情的那一刻,張慕硬生生的摧毀了他。
童安誠最后的遺言反復在她耳邊回響著:“我唯一的遺憾的事情,是沒有真正的擁有你。”這讓她的心中滿滿的悔恨,在與童安誠那么多次的密會中,為什么就不能給他一次。
這所有一切的不良情緒全都堵在她的胸口,堵住了所有的思路,她的心已經被熊熊燃燒的復仇之火燒成了鐵石。
摧毀張慕的愛情,絕不能讓他的計劃得逞!
但是閔柔的內心很清楚,知道這個三年多以前她第一次見到時挑著水的大男孩,已經變成了一個多么可怕的人。
她反問道:“小午,既然你這么選,為什么還要幫著江承業?”
李小午很驕傲地道:“因為我相信他,因為我相信,就算我、你還有江承業聯合起來,也斗不過他,不管我們把他逼到什么樣的絕境,他依然會贏。
對江承業而言,離開他身后的豪門,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而小慕呢,他自己就是豪門,他到那里,那些資源就愿意跟到那里。
他離開楊木,有太多地方是他可以去的,東北、謝家、正夏、品秘奶茶、煙雨湖,哪個地方他不能施展拳腳?
他現在留在楊木,真的是在幫楊木,你想想,小慕以前管理ENG的時候,ENG有多少強?現在他要把ENG的模式擴展到整個醫化公司,醫化公司又會有多強?
醫化公司的改革一旦成功,整個楊木都會煥發出一種全新的精神狀態,甚至會影響國內很多大企業的管理模式,包括七星海和中星海,都可能會采用這樣的管理模式。
而這是江承業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他和三叔,真的配合的很好,一個有能力,一個敢支持,彼此相互信任,真的是一種緣份!
你想想看,如果三叔帶著這樣的改革成果來帝都,他們得給他一個什么位置?”
從前,閔柔一直在策劃怎么樣讓李延河再進一步,現在這種思維開始發揮慣性:“嗯,上面這些年也一直在尋找大企業改革的新方向,如果楊木成功,就會推廣,而這種推廣,一定會找延河去主持,確實大有可為!”
說到這兒,她愣了一愣,然后趕緊提醒自己,在你心里,你已經是童安誠的妻子了,李延河再與你無關!你現在不過是利用他對付張慕罷了!
李小午不去管她心里的那些想法,繼續道:
“除夕夜我告訴你們的方法,是我可以想到唯一對付小慕的辦法,我不會去提醒小慕,如果你們失敗了,那就說明小慕也遠遠強過了我。
那個時候,如果他依然愛我,那種愛就不再如你和童安誠之間那種相互的盲目崇拜,而是一種發自靈魂的認同和寵愛,而我本來就愛他,為什么我還不能跟他在一起?
就算江承業拿整個李家來作威脅,我也不會在乎,就算江承業真的把我強奸了,小慕也不會在乎,還有什么能阻止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