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卻道:“不行啊,李總,這批人員名單今天晚上一定要討論完,明天下午要上會討論的,如果今天不定下來,又得等到下個星期了,所以,你看這么晚了,我們三個人連晚飯都沒吃,就是為了趕時間啊!”
李延河火了:“就是現在醫藥化工總公司大樓正在著火,你也馬上給我趕過來,你讓簡海嵐聽電話。”
張慕趕緊道:“別了別了,我馬上過來還不行嗎?老大您別發火。”
不到四十分鐘以后,張慕就趕到了李延河的家里,看到李延河和閔柔都陰沉著臉,他大為不解:“三叔,小姨,怎么了,發生什么大事了?”
李延河問道:“關于吳不群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張慕也不裝傻:“你是說與ENG有代開證合作業務的那個吳不群?”
閔柔在一旁點點頭。
張慕搖搖頭道:“不太熟,我與他只見過一次面,而且還是兩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李延河又問道:“那你對這個人怎么看?”
張慕想了想:“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精明的浙商,似乎對于塑料粒子等大宗商業貿易非常熟悉,而且對當地市場也非常熟,說起來一套又一套,很能迷惑人。
當時他想與我合作代開證業務,我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很有興趣的,可是經過仔細分析以后,卻發現其中問題很多,所以,我在跟他談了一次以后,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李延河追問道:“為什么?”
張慕呵呵一笑:“具體的小細節問題很多,我要一一舉例有點難,而且時間過去很久,很多事情我也記不清了。
讓我拒絕與他合作的最大一條理由,是他所提出的所謂代開證業務對他幾乎連一點好處都沒有,理論上算著都要虧,至少得虧掉財務費用,這就證明實際的業務動作方式肯定跟他嘴巴上說的不一樣。
我猜不透他實際上要怎么做,他也不肯告訴我真實想法,這種信息不對稱的業務,而且金額這么大,我怎么敢輕易冒險?”
閔柔在一旁道:“可是靖元說,吳不群在背后說你做事有頭無尾,明明跟他達成初步協議了,卻沒有繼續下去,他還替你解釋說,你剛好工作變動,所以才沒有繼續。”
張慕搖搖頭:“我不太記得具體的日期,但是大概應該發生在03年的十月份,當時飛雪還在世,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帝都,那天,她跟著夏青他們去了香山看楓葉,還去了植物園,而我則在酒店與吳不群談了一次。
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我離開ENG,大約還有兩三個月的時候,如果我有心跟他做業務,至少也可以簽一個框架協議了,可是我在談了一次以后就沒有再談下去,足以證明當時我完全拒絕了這筆業務。”
李延河反問道:“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張慕看了看他:“有用嗎?業務委員會全體反對這筆業務,你們聽了嗎?怎么了,現在發生什么事情了?”
李延河無話可說,在這件事中,他的責任無可推卸,正因為他對于閔柔的縱容,才導致這種完全不應該操作的業務被執行了下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后果。
他把代開證出現的問題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張慕,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張慕的變化,果然,他發現張慕“驚訝”的神情后面是早有所料的表情。
這讓他的心反而安了不少。
他還沒有說完,張慕先開始問了:“這么大的黑鍋,怎么辦?靖元表哥能背得下嗎?還有誰要背?”
李延河有點不高興:“你那個同學魯末末首當其沖,合同管理和執行,風險監督的職責在她,倉庫是真是假都分不清,她這個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是張慕居然點點頭:“對,魯末末負有事前調查不清、事后監督失職的責任,從監督員、至監督管理組組長,銷售管理部的副部長,一直到魯末末全都有責任,副部長先給撤了,魯末末留崗察看,童年記大過,靖元表哥也留崗察看,怎么樣?”
看著張慕一本正經的跟自己演戲,李延河差點把手中的茶杯砸過去:“臭小子,我問的是怎么處理ENG的人嗎?”
張慕歪歪頭:“難道還要處理楊木集團總公司的人,這個你不該問我的意見吧,第一責任人該是趙紅衛,可是現在他已經過世了,接下來大概只有讓簡海嵐來背這個鍋了,一個記過是跑不了的!”
李延河大聲吼道:“張慕,我跟你說正事,你不可太過分!”
張慕苦了臉:“三叔,你不會是要讓我來背這個鍋吧,這也太冤枉我了吧。”
李延河黑著臉:“我不是要讓你背鍋,我要去把這件事給擺平。”
張慕搖搖頭:“這事我擺不平,如果是3600萬,我個人掏點腰包,這事也就過去了,可這是3.6個億啊!
哦,如果我傾家蕩產再借點外債,倒是可以湊夠這3.6億,可是三叔,這錢我得買候補的位置,我還要留著追小午。
你還是讓我背鍋吧,大不了,我再被楊木開除一回。”
李延河盯著他的眼睛:“你現在老實告訴我,假倉庫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張慕,我現在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現在損失的不是我的錢,是楊木的錢,是集體的錢,容不得半點馬虎。”
張慕很想回答:“你現在知道損失的是楊木的錢了,那你為什么拿這批錢出去替閔柔謀私利?”
可是他終究沒有這樣的勇氣,只是嘟囔著道:“我又不是神仙,也沒打算理這事,怎么會知道那里有個假倉庫?”
李延河瞪著眼睛:“現在給你一個任務,你去把這件事給我處理好。”
張慕愣了愣,這件事策劃得天衣無縫,不可能有人會把他牽進去,可為什么李延河第一個就盯上了他,而且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件事,李延河究竟知道了什么?
他現在有點心里沒底,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三叔,你說的處理好,是什么意思?”
李延河道:“不能對楊木有影響,楊木也不能賠錢,總而言之,你來想辦法!”
張慕的心里更是不安,為什么李延河仿佛吃定了他一樣?難道李延河真有手眼通天,把自己做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他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李延河只是潛意識認為他跟這件事有牽連,所以用這種方法進行訛詐,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與這件事有關,畢竟,這件事太大,李延河也不愿意讓這件事對楊木造成不好的影響。
他只好裝出萬分委屈的樣子:“三叔,我可以放心手頭的工作,全力以赴去處理這件事,我也可以暫時把這件事壓一壓,拖一拖,暫時不讓相關人知道這個消息,可是這里有3.6億的窟窿,我就算再能,也沒法一下子把坑填了。
而且,這事既然是表哥主持的,是不是應該由表哥主持處理,由我來配合他工作。”
李延河還沒說話,閔柔先開口了:“小慕,你不知道,你表哥因為這件事被他們拘捕了,除了知道他在甬市海區警察局以外,其他情況我們還一無所知,我現在是擔心死了,所以急著找你來問情況。”
張慕心中大定,李延河果然不知道情況,只是想玩一把訛詐的把戲,而閔柔救侄心急,給漏了底。
他馬上“萬分訝異”:“這不對啊,就算表哥原來是ENG的負責人,那ENG也是受害者啊?警察最多也應該來我們這里了解情況,怎么可以拘捕呢?他們是不是弄錯了啊?
沒事小姨,我估計辦案的警察現在也有點混亂,搞不清這其中的關系,但是只要他們找表哥問完話,應該馬上就會放出來了。
我跟甬市的警察打過交道,那里的警察都很有素質也很有正義感,一定不會亂冤枉人的,真有什么問題,我在甬市有一個交情特別好的兄弟,我可以讓他去走走門子,探對一下情況。”
李延河嘆了口氣,剛才他還覺得這可能是張慕玩的一出把戲,可是張慕的一番表演,讓他否定了這種想法,張慕畢竟是人,不是神,就算他厲害十倍百倍,總也不可能讓警察配合著演戲。
吳不群也不可能是他喊來的演員,畢竟這事吳不群的性質可比閔靖元要嚴重多了,而且吳不群欺騙的企業遠遠不止楊木一家,張慕怎么敢導演這種戲?
他見閔柔萬分尷尬,不好意思把閔靖元為何被關的原因說出來,只好道:“靖元怎么樣拿下楊達的,你是知道的,現在警方很可能會追查吳不群曾經轉給靖元的兩億元,認為你靖元是同案犯甚至是幕后主使。”
張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警方的這個懷疑完全合情合理,不管怎么說,吳不群的資金確實轉給表哥了,在案情沒有全部理清的情況下,這事很難說清楚,可能表哥只能暫時留在看守所里了。
而且最麻煩的是,吳不群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亂咬,還會舉報立功,就算表哥沒事他都會說些事出來,何況現在表哥真有說不清的事,他肯定會想把更多人拖下水,把水攪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