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淡然,卻又很堅定地道:“唐老,年輕人有理想,講原則,是一件好事,雖然會吃點虧,可是能讓人放心,難道你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年輕嗎?”
唐大元一愣,張慕這句話擊中了他內心深處某些柔軟的東西,沒錯,他也曾經年輕過,也曾經為了理想與長輩們激烈的碰撞,但是歲月無情,最后的他終于變得與長輩們沒有任何的區別。
而眼前的張慕顯然比年輕時候的自己更加理想、更加堅強也更加有原則,自己得確沒有可以嘲笑他的資格,甚至從某些角度說,應該尊敬他。
但是他現在必須要激怒張慕,這樣才有機會找到這個年輕人在心理上的弱點,然后加以利用并且掌控。
于是唐大元慢慢地凝住笑,在臉上形成了一副嘲弄的表情,輕聲道:“張總,年輕時充滿熱血,是好事,但是充滿熱血的義無反顧,有可能碰到頭破血流,你可知道李小午第一次參加我們的會議時怎么評價與江承業的關系的嗎?”
他的表情慢慢變得殘忍:“她反問我們其中一位代表說:‘雖然我付出了一點代價,但是換來個可以進到這里的資格,值嗎?’
你的心里很清楚李小午換這個資格的代價是什么吧?你也清楚在整個行業,是怎么流傳著李小午掌握江承業的某些手段吧?
張總,就算是你再熱血、再理想、再光明、再理想,但你真的能忍受這種暗地里的無恥和污穢嗎?你難道也認為夢想必須通過這樣的手段才能實現嗎?”
張慕很想否認這一切,但是他知道這一切也許都是真實的,至少李小午與江承業的訂婚是真實的,那天在莊園里,司儀是所說的“新郎,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也是真的。
唐大元說的沒有錯,自己可以拼盡全力,可難道只有嫁給江承業才能實現李小午心目中的理想嗎?
張慕知道這些話仍然是唐大元掌控自己的方式,但是他現在無法抑制這引起話帶給自己的負面情緒,他也是人,而且是一個深愛李小午的人,怎么可能忍受這一切。
幸好,在張慕胸口的地方,那幾顆包裹著紅豆的小飾品發出某種不可思議的能量,這種能量在干擾著張慕的情緒,張慕按著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相信小午,你一定要相信小午,你一定能理解小午......”
張慕許久沒有回話,唐大元看著張慕的眼神從瘋狂地燃燒慢慢轉為平靜,再轉為純凈如水,然后微笑著道:“今年年初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曾經跟我講過一個很經典的案例。
他說,如果一個大學生每天晚上都去KTV陪客人唱歌,就會被人說成墮落而不自愛;相反的,如果一個KTV的服務員每天白天堅持去大學上課,就會被人視作勵志而自強不息。
同樣的一個真相,只是因為看得角度不同,于是產生了截然相反的兩種結論,小午的事也是如此,相信的人,比如我,始終還是相信的。”
他的話鋒突然一轉:“只不過我有些意外,唐老,您作為一個行業的定海神針,泰山北斗,居然無法做到公允地去看一件事物,只是愿意相信道聽途說,這實在是讓我對您的印象大打折扣,我甚至想問一句,您真的是唐老嗎?”
唐大元下意識地想要回答,甚至打算從口袋里去拿名片證明自己的身份,可是一瞬間他反應過來,原來張慕已經在傾刻之間已經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并且不著痕跡的對自己形成了反擊,讓自己剛才的一波攻勢全部化作無形。
他停止了自己掏名片的動作,而是對張慕拱了拱手:“張總年輕有為,得確了不起!”
然后他舉起菜杯,對張慕道:“這黑茶過了兩泡之后,才真正的開始有特別的味道了,張總請!”
張慕也舉起茶杯:“唐老請,小唐公子請!”
這個唐大元得確是唐大元,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考慮怎么樣對付李小午,即使不能把她趕走,也至少得延緩她奪位的速度,在數次與袁家還有謝家進行商議之后,袁意心突然出了一個主意:“唐老,我們為什么不去找張慕?”
唐大元不解:“張慕是一個沒有根基的小年輕,而且根本跟我們不是一個行業的,我們去找他有什么用?”
袁意心分析道:“唐老,張慕可不是藉藉無名之輩,他跟我們這個圈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那天在莊園的時候,你可看到了,他是李小午的前男友,與李小午有說不清的關系,而慕家的丫頭能為了他痛罵李小午和江承業,黃家的小子直接替他幫拳,據說,他還跟閔家小女婿關系非淺,算得上是閔柔曾經的女婿,也就是說,他至少跟我們協會中四個常委有很不尋常的交情。
現在在協會中,閔家、李小午以及江承業是一團,黃家和慕家也是一團,李小午用一個麗科醫藥把自己與黃家慕家捆在一起,我們三家所占的股份加起來也只有17.5。
不過麗科醫藥還有20的股份控制在麗科集團手里,而張慕跟麗科集團董事長的女兒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說張慕可以影響這20的表決權。”
唐大元心里一跳:“你的意思是,如果張慕能站在我們這邊,那么不僅黃家和慕家依然會跟我們站在一起,而且我們六家加起來占了麗科醫藥總股份的47.5,完全可以與他們一拼?”
袁意心一笑:“不止這樣,你可能不知道,李小午所掌握的麗科醫藥20的技術占股,屬于楊達實驗室,而楊達集團是張慕一手搞起來的,只要張慕能夠回到楊木重掌楊達,那他就算不能掌控這20,至少也有可能掌控其中的一半。
也就是說,只要張慕跟我們站到同一戰線上,不論是在協會的意見表決上,還在是麗科醫藥的內部決策上,我們都將占到絕對優勢。”
謝王孫質疑道:“李小午已經很強勢了,現在再找一個張慕進來,會不會引狼入室,讓李小午更加厲害?”
唐大元搖搖手:“袁意心分析地很有道理,對我們來說,江承業不是威脅,李小午也不是威脅,可是當江承業跟李小午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成了威脅。
張慕大鬧江承業跟李小午的訂婚現場,而且還立下了三年的賭約,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張慕可能與李小午聯手,但絕不可能與江承業聯手。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把張慕拉過來,在暗地里對付李小午和江承業,只要破壞了李小午和江承業的聯盟,張慕和李小午兩個人的組合,翻不起花樣來。”
在張慕在與江承業的奶茶店之爭中再次取得上風后,唐大元開始確信張慕這條小魚也許真的可以翻出不少風浪來,所以他開始關注張慕的動作,當張慕從長安回到帝都以后,他親自出面找到了張慕。
在他的設想中,既然張慕一心想要拆散李小午和江承業,并且想取得與江承業之間那場大賭的勝利,那自然會跟自己站在一起,并且按照自己的節奏出牌。
可是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張慕滑不溜手,明明自己已經快要抓住他了,他卻輕易的溜了。
唐大元發現自己陷入了極度被動的狀態,本來他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而且張慕完全按照設想急急地趕到了約定的地點,這充分說明張慕對自己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但是當自己拋了那么大的餌的時候,張慕居然根本不接,而且拒絕的無比干脆,這讓唐大元不知道下面該說些什么了。
唐大元當然不相信張慕真的愿意為了李小午的理想而放棄與江承業作對,他下意識地以為張慕想了解自己的真實目的,也想知道自己的底牌。
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不能讓張慕看到底牌,不能告訴張慕自己想要收購麗科手上保留著的20的股份,這樣的話,極有可能讓李小午了解自己的真實意圖。
他開始與張慕扯起了閑篇:“張總,我聽說你組織了一個BXF行業協會,而且一直在擔任會長,以你的年紀實在算得上是年青有為啊!”
張慕呵呵一笑:“唐會長見笑了,但是我們這個并不是行業協會,而是行業自律委員會,主要是監督幾家會員單位的環境治理的,我這個會長對內要整天做惡人,對外卻要給媒體陪笑臉,每年還要撥出大筆銀子做善事,說起來全是淚啊!”
唐大元意味深長的舉起了茶杯:“張會長,在我們面前就不要說這些了,還是彼此心照吧!”
張慕也舉起茶杯:“心照,心照!可是唐老,您今天急急地把我召喚過來,不是為了想跟我聊BXF自律協會的動作方式的吧?”
唐大元一愣,發現有點接不下去話題了,他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底,可是如果重復剛才的話題,讓張慕跟自己一條戰線,容易讓自己陷入死循環。
他反問道:“張總,你就沒有什么想有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