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河搖搖頭:“是的,在莊園那一天,你和我之間得確曾經無比的接近。
可是在那之后,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里,你卻正在逐漸離我遠去,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但是我很確信這種精神上的遠離。
甚至可以這樣說,你現在對我所做的許多事情,只是出于一種這些年來積累下的習慣,而不是你現在內心的想法。”
閔柔連忙道:“延河,你想多了,我們這么多年的夫妻,彼此心知,怎么會有這種情況?
可能是我這段時間,一直奔忙,想托人早點把你的事情說清楚,讓你恢復原來的職務,所以對你有所疏忽,讓你對我有陌生感吧?
又或許是你最近得點空閑,更加注意我了,所以才覺得我的一舉一動有點異常吧。
總之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們彼此一輩子了,難道你覺得我臨老了,還會想要疏離你?”
李延河呵呵一笑:“可能是我最近胡思亂想太多,所以精神有點恍惚吧?
工作的事,飛雪的事,小慕的事,在腦子里面亂成了一團,尤其是小慕的事,前些天聽陳平靖說,他見過小慕了,可是小慕就是不給我打一個電話,我打電話給他,他也馬上掛掉,一個不回,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閔柔奇道:“為什么他不接你電話?難道他真對你有什么想法嗎?”
李延河滿臉的愁容:“我也不知道啊,可是真的一點都猜不出這其中的原因,只是覺得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蹊蹺?”
閔柔挑撥道:“唉,小慕做事,還在過于草率了一些,也任性了一些,你知道嗎?小慕把ENG搞得不上不上的,ENG所有贏利的產品全部被他秘密給移走了。
現在靖元去接手ENG,簡直跟趕鴨子上架似的,難受的不得了,前幾天,趙紅衛又故意找他的茬,讓他在端午節之前繳一千五百萬,把他給愁死了。”
李延河奇道:“你說小慕把ENG的家底轉移走了,轉移給誰了?”
閔柔怔了怔,轉移掉ENG的核心的利益的是簡海嵐,可現在簡海嵐與趙紅衛搞到了一起,把他們說成張慕的幫兇,似乎怎么都不太妥當吧?
她反應極快,馬上含糊其辭:“這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小慕留下后手,讓靖元很是難受,現在靖元天天向我叫屈,說他好心沒好報,還說小姑和姑夫疼張慕,不把他當自己人。
最可氣是那個簡海嵐,以前你還把他當親信,又提他進了班子,可是現在他卻與趙紅衛打的火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延河想說些什么,卻還是泄了氣:
“何止是簡海嵐,除了劉傳鑄還偶爾來我這里坐一坐以外,童安誠、沈仲年、周生娟,又有哪一個人還肯來竄我們的門?
形勢比人強,我現在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何況最終處理結果不明,人人都害怕惹禍上身,當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那簡海嵐剛進常委,立足未穩,想找趙紅衛當新靠山,所以與我隔得遠遠的,也可以想得通。
不過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是耿直之人,沒想到全是裝的,現在居然成了第一個墻頭草,甚至過年的時候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短信也沒發一條,真是夠勢利的!”
閔柔見李延河不再執著于自己“變化”一事,內心一松,柔聲道: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簡海嵐能隱伏,只能說明他演技好,你當就是買了個教訓,由他們去吧。”
李延河呵呵一笑:“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我不由他們去,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徒呼奈何而已!”
閔柔也賠著一笑:“人情涼薄如紙,人一旦失勢,就會墻倒眾人推,幸好你的前途未卜,他們才不敢來推你。
現在趙紅衛如日眾天,可以說是‘勵精圖治’,做事情比你還認真,這段時間你雖然不在,可是楊木一點沒有亂,就跟你在的時候完全一樣。
我看他是其志不小啊,以為這次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想要做點事情冒冒尖,真正接手楊木。
再加上張慕上次針對他的計劃最后沒有搞倒他,反而證明了他的‘清白’,他就更加高調了。”
李延河一笑:“他能把楊木的工作做好,這是好事啊。”
閔柔極度不爽:“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輕易放過他!”
李延河有點奇怪的看著閔柔:“什么叫不該輕易的放過他,我可從來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苦于證據不足,確實無能為力,才讓他逍遙法外,難道你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辦了他嗎?”
閔柔這才想起自己語失,不由得微微紅了臉,辯解道:“我個人總覺得上次查他的時候有點虎頭蛇尾的,輕易就把他從看守所給放了出來,連檢察院都沒有上,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貓膩!”
李延河搖搖頭:“柔柔你畢竟不在我們楊木,有些東西也只是靠猜測。
他們把上次調查的結果告訴我了,趙紅衛跟KTV的那個領班的那些事我早就知道,只是他早就喪妻,而那個領班也未嫁,兩個人有這種關系,連生活作風問題都算不上。
他本身就是紀檢系統的,本時手腳做的干凈,那套套路又熟,沒有真憑實據,別人沒法拿他怎么樣的。”
閔柔嘟囔著:“總之,這次的事情是便宜他了!”
李延河很是坦然:“便宜倒算不上,你說他勵精圖治,我卻覺得未必,到了那個位置上,如同趕鴨子上架,他就是不想做都不行。
當然,也沒有那么難,楊木這樣的大體系,畢竟是靠制度而不是某個人的管理在運行的,趙紅衛只要什么都不去做,就自然相當于把事情都做好了,這就是所謂‘無為而治’。
更何況他在我手下也呆了這么多年,就算是看也看會該怎么處理事情了,最近又沒有大的政策和市場的變化,他只要多做點華而不實的小事,就可以工作做漂亮了!”
閔柔愣了愣:“聽說這趙紅衛還真的是這么做的,也算是深諳其道了 不過延河,你真的不用擔心什么,這些日子我的工作可沒有白做,我已經跟帝都的相關部門打好招呼了,他們現在基本已經保證,不會來動你,也不會搞的太嚴重。
但是對他們來說,不管這事情有多大,既然已經在調查了,那該化的時間還是得化,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到,所以在時間上你還是需要再等等,我覺得他們也許另有安排,就要想看一看你的心性,到時候一定另有安排。
趁這段時間,你要學學表面功夫,對于童安誠啊、趙紅衛啊、簡海嵐啊一定要虛以委蛇,以準備將來致命一擊!”
李延河呵呵一笑:“柔柔,說句真心的,現在我還真沒有想得這么多,既然老天給了我這么好的一個機會,該休息的時候我休息,該鍛煉的時候我就還得鍛煉,總會等到讓我重新出山的機會的。”
閔柔也陪著一起笑:“嗯,現在這個心態才對了,絕不對把自己搞得怨天憂人的那一類。”
李延河點點頭:“我的事你倒真不用心,我擔心的是小慕,雖然我相信他能挺住,而且還可以快速的東山再起,只不過他什么招呼也沒來跟我打,我是真的對他很不放心。”
李延河的話,閔柔并沒有完全聽進去,她現在最擔心的,依然是與童安誠的那種亂亂的關系,還有今后應該怎么辦?似乎怎么辦都不對。
她又一次陷入到煩燥的心境中去。
她靜靜地出神,而李延河則仰著頭微微望著天空,然后喊了一聲:“柔柔。”
閔柔沒有反應。
李延河有些意外,低下頭來看著閔柔,又輕輕喊了一聲。
閔柔依然沒有反應。
李延河饒有興趣地仔細審視著她,閔柔木木地坐在那里,眼中充滿了復雜的神色。
這是李延河從未見過的閔柔。
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里,只要閔柔跟李延河相處的時候,自然會把注意力放到李延河的身上,那怕她在做著無比重要的事情,一旦李延河有需求,她就會立刻轉移自己的重心。
可是今天,閔柔第一次看著李延河卻完會沒有看見李延河。
李延河沒有再叫喚她,而是靜靜盯著她,盯著她眼神中從未流露過的復雜、猜想、疑慮、驚懼、猶豫和不安,盯著她的眼神從少女走向蒼老,又從蒼老回到成熟,再從成熟回到青澀,連李延河都不曾見過的青澀之中。
兩個人陷入莫名其妙的風清云淡之中。
閔柔眼神中的青澀突然在一瞬間褪去不見,重新又恢復了端莊和穩定,她如夢初醒一般,茫然問道:“啊!延河剛才你在叫我嗎?”
李延河點點頭:“是的,大約在三分鐘以前。”
閔柔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延河,想到一件工作上的事,突然走神了。”
李延河試探著問道:“是什么樣有趣的事情,竟然讓你如此的專注,連我都感興趣了,要不說出來我聽聽,我順便幫你分析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