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衛針鋒相對:“反正你是一言堂,說什么都對,不過我剛被查過,干干凈凈,所以我不怕你,我不僅要反對,而且明確要求把我剛才的表述的意思寫進T委的決議中。”
李延河悠悠然望著他,如同一只貓看著自己爪下的老鼠:“那趙書記,按你說,要怎么樣的表決法才能顯示公平公正民主,而不是我李延河的一言堂呢?”
趙紅衛眼睛微閉,神情嚴肅:“很簡單,我要求無記名投票,同時由非T委班子成員唱票,唱完的票立刻銷毀,防止你打擊報復!”
李延河拍案而起:“好,就依你,我就看看你怎么心服口服?”
投票箱被拿了上來,童安誠迅速安排辦公室打印了完全一模一樣的選票,上面只需要勾選同意或是反對即可,避免被查驗出筆跡。
童安誠又特別把集團門口兩個保安喊上來讓他們負責唱票。
李延河全程拱著手,由著童安誠跑來跑去,而趙紅衛卻閉著眼睛如同禪坐一般,讓人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投票、唱票,結果很快出來了。
六票中,四票贊成,兩票反對,方案被通過。
趙紅衛向李延河呵呵冷笑,也不跟眾人打招呼,直接揚長而去。
從某個角度而言,在這次交鋒中,他趙紅衛贏了。
投票的結果肯定毫無懸念,這個連趙紅衛自己也清楚。
但在最后的結果中,除了趙紅衛以外,卻多出了一票,這個多出的一票表明,在T委中,他趙紅衛并不孤獨。
所以對趙紅衛來說,得到這個結果,他已經心滿意足。
其余五個人看著李延河,李延河的臉冷的滴出了水,在剛才的交鋒中有人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他看著五個人,卻沒有去猜想究竟那個人是誰,因為這個人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讓他猜忌誰才是不忠者,所以自己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就算情況再糟糕,無非也和原來一樣,多出一個新的孫兵罷了,何足懼也。
李延河傾刻間恢復了笑容:“好了,我宣布,本決議以四票通過,二票反對,一票棄權的大多數同意結果獲得通過。
今天的會到這兒,解散吧,祝大家有一個愉快的國慶節,童主任辛苦一下,今天就把這個通知發出來進行公示。”
一群人這才都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這個人是誰呢?
連張慕也不自覺的猜想。
直覺讓張慕覺得他一定跟幽靈有密切關系,甚至可能這個人就是幽靈在楊木的真正代言人。
轉眼到了十月四號,中飯剛過,由八輛豪車組成的車隊接著嚴雪音浩浩蕩蕩從臨潼出發,向韓俊杰家所在的藍田縣出發。
領頭車兼攝像用車是一輛保時捷的卡宴,后面跟著的是主婚車,一輛X5的越野車,后面五輛是清一色的奧迪Q7,最后一輛是張慕親自駕駛的豐田蘭德酷路澤。
自從那天伴娘說什么韓家會有可能出現風險,張慕不得不加以重視,畢竟李小午在場,張慕不敢讓她有任何閃失或意外。
所以張慕沒有選擇前面那些車子,而是選了這輛豐田車。
在張慕看來,一旦出現情況,不管保時捷,還是寶馬或者奧迪,統統不靠譜,在復雜地形下,豐田車最皮實。
張慕的計劃很簡單,如果真出現什么不可控的因素,他就把新娘連同四個伴娘往這豐田車上一塞,然后自己親自駕車打道回西安。
畢竟自己是去辦喜事的,而不是去什么狼窩虎穴,張慕相信這樣的準備肯定夠了,總不至于有人拿著槍來鬧洞房吧?那還叫洞房啊?簡直應該叫土匪窩了。
婚車的事,是李小午包辦的,讓張慕來搞的話,估計得動好幾天的腦筋還未必能辦妥。
這讓張慕不由得感慨,自己在西安也算是挺熟了,可是跟李小午一比,自己仍然只能算是井底之蛙啊!
不過情況比他想象的好許多。
昨天的酒席是在嚴雪音家辦的,嚴雪音家的家境不錯,在暮海鎮也算是小富之家,但嚴父嚴母一直有一個最大的心事——關于嚴雪音的婚事,遲遲未決。
畢竟嚴雪音的大半只腳已經踏入三十歲,她許多同齡人的小孩都已經背著書包上小學了,而嚴雪音卻躲在實驗室里一直沒動靜。
卻不料就在老倆口愁眉苦臉的時候,女兒突然給了他們一個驚喜,居然嫁了一個研究生老公,而且你看上去又高大又斯文,這人品簡直沒得挑。
雖然說女婿的家境條件差點,可老倆口一點都不在乎,只要女兒有人要,把自己所有的家業全貼上也無所謂。
所以這場婚事被辦的無比熱鬧,韓俊杰和三個伴郎被灌得很慘,只有張慕一直記掛可能會鬧洞房的事,所以滴酒不敢沾,一直小心翼翼的。
可最后,啥事也沒有,韓俊杰被醉熏熏地送進房間后,連想去聽隔壁的,全被嚴家老兩口給轟走了。
趕快生個外孫吧,老兩口可以有事做了,他們都樂呵呵的。
所以張慕對今天的行程放松了不少,想想畢竟都什么年代了,農村里也都不再那么封建,那么閉塞了,誰會這么無聊冒著觸新郎新娘霉頭的危險來搞事?
所以他把今天的婚禮當成一場與李小午的自駕旅行,兩個人自己占了一輛車,跟在大車隊的尾巴,慢悠悠地向前開。
車隊從臨潼出發,橫穿過白鹿原,目標是秦嶺終南山腳下的南鄉韓家堡。
一路上風景不斷變化。
暮海鎮位于驪山國家森林公園邊上,周邊樹木除了人工種殖的石榴、桃樹外,天然林基本以松柏等高大喬木為主。
沿著盤山公路而行,兩旁基本以裸露的白色巖石和巖石間的高大樹木,莊嚴而肅穆,彰顯古遺址的高傲和冷峻。
到白鹿原以后,風景卻豁然開朗,整個一大片的黃土臺原,罕有高木樹木,一眼望去,全是綠油油的草坪和灌木。
此時是秋初,寒潮未到,沿途的農田里大片的玉米正在吐穗,間隙中露出遠處灰色的關中古建和各種陳年的舊院,是最純正的黃土高坡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吼上一曲《信天游》。
而進入秦嶺,尤其是到達終南山腳開始,卻如同進入了江南一般,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樹少木,層出不窮,偶爾可見松鼠、野猴之類的動物在樹端出沒。
林深幽幽,溪水潺潺,松濤陣陣,山石磷磷,古觀森森,一里一景觀,一山一洞天。
此情此景,連久居山林的張慕都覺嘆為觀止,而李小午更是東張西望,前矚后顧,時不時大呼小叫。
這短短的一百多公里,卻如同經歷三個季節一般,不得不讓人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張慕心里一直記掛著那天開會的情景,于是把多了一票的事情告訴李小午。
李小午也頗為驚奇:“你是說在楊木的班子成員還有人跟李三作對?”
張慕點點頭:“我覺得那個人是想給趙紅衛一個信號,告訴他其余的六個人未必團結,所以他想做什么可以放手大膽去干,而且我覺得這個人應該和幽靈有關。”
李小午沉思了一下:“極有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李三就有麻煩了。”
張慕奇道:“為什么?最多趙紅衛身邊重新多一個孫兵一樣的人罷了,不會對三叔構成威脅的吧。”
李小午搖搖頭:“不是你想得這么簡單,趙紅衛能重新出山,一定是后面有人在保他,而幽靈背后同樣有一個強大的勢力。
幽靈在楊木潛伏多年,肯定不止一個人,否則不可能做的這么隱蔽,只不過以前他們在楊木冒不了尖,所以不能威脅到三叔的位置。
現在不一樣了,趙紅衛急需要有人在下面支持他,而幽靈則缺一個可以對抗三叔的代表,如果他們結合到了一起,楊木說不定會變天。”
張慕不由得憂心忡忡:“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兩股頂級勢力一旦集合起來,三叔確實不一定擋得住。
特別是趙紅衛剛被徹查過,沒有什么問題,這就相當于立于不敗之地了,他兼著紀高官的職務,讓人不得不忌憚。”
李小午看著張慕滿臉愁容,笑道:“好了,好了,李三在楊木經營多年,低調而隱蔽,他同意趙紅衛出山,手上未必沒有底牌。
而幽靈既然潛伏多年,沒什么特殊情況,也不會輕易浮頭,雙方的利益未必談得攏,所以要聯盟也沒有這么方便。
再說了,這事萬一就是那個對李總心存不滿的人存心搞點惡心呢?
所以嘛,既然今天是你難得陪著我出游的日子,就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聊聊風景不好嗎,聊聊其他的不好嗎?”
張慕笑笑:“也是哦,整天勾心斗角的,我沒有你的腦容量,好受傷,我們今天不說正事,只談風月!“
李小午點點頭:“對,不說正事,只談風月。”
張慕指著外面的景色:“那我們說風景,小午,這里的終南山就是《神雕俠侶》中的那個終南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