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話間,外面忽然喧鬧起來。兩人以為張慕他們回來了,穿衣起身走出屋子,卻發現來的并非張慕一家人,而是一些外人。他們沿著小學校操場東張西望,又走進教室,三三兩兩討論著,領頭一個人在跟另一個人指手畫腳,講得唾沫橫飛,顯然不是來拜年的。
“你們是什么人,怎么隨便闖入人家私人地方?”李小午看著幾個人不像是來張家作坊的。
“什么私人地方,這里是學校,我紀大寶當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說話的是村長的兒子紀大寶,他穿著一件歪歪扭扭的西裝,脖子上一根領帶紅紅綠綠的如同系了一根草繩,襯衣的領口歪斜著,里面露出了灰色的毛衣和紅色的內衣,
他本來還想爆兩句種粗口,一開口卻發現眼前竟然不是張慕的妹妹,而是兩個美女,傾刻之間態度就變了:“啊呀,兩位妹妹好!”。
眾人也發現張家里面多了兩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孩子,于是在那里竊竊私語:“張家沒聽說過有這么漂亮的姑娘親戚。”
“會不會是張家那小子的媳婦?”
“張家找到這么漂亮的兒媳婦,怪不得那么多家的女兒讓宋老師挑,宋老師都沒入了眼”。
”這張家小子真了不起,到了外面賺大錢了,找到這么漂亮的媳婦,不知道祖上積什么大德了。”幾個長舌婦在一邊議論紛紛,把李小午和夏青弄了個滿臉通紅。
“你們跟宋老師說一下,今年村里的扶貧計劃要養螞蟻,所以要征用幾間教室,要三間,麻煩宋老師騰出來。”紀大寶說話開始變得文謅謅的。
雖然李小午內心巴不得讓村里把所有的教室全部回收,但受慕媽媽精神感召,還是對孩子們的前途命運表示了擔憂:“別的不說,你們讓孩子們在這里上課,旁邊教室卻放著螞蟻亂爬,這叫什么事。孩子們的學習條件已經這么差了,現在連基本環境都保障不了,你們怎么不為他們的前途命運好好擔心。”
“唉呀,你們要知道扶貧現在是農村工作的頭等大事,為百姓謀福利是村官的首要任務。為此我和我爸連正月初一都用上了,就是想趁過年時候打工的人回家把這個任務落實下來。”紀大寶覺得自己說話好有政治水平。
“當官要為民作主,你們見過象我這么負責的村官沒?”紀大寶繼續自吹自擂。
“我日你媽唷,老子活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年初一跑到人家家里去落實政策的,都他媽是些什么鳥人,不是作客的,趕緊從張家滾!”一個大嗓門在外面大門口傳進來,不是張慕,而是剛剛來張慕家拜年的嚴維一。
紀大寶不認識嚴維一,但是他自認是村長公子,甚至已經自我任命為下一代紀家村的村長,所以他不相信,在他紀家村,還會有敢挑戰他紀大寶的人?
他轉過頭,斜著眼睛盯著嚴維一:“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跟村干部這么說話?”他邊說話邊拉扯自己的領帶,結果是領帶更加歪的不象樣子,如同牛仔脖子上的那一塊破片。
嚴維一啪啪地鼓起掌來:“厲害了,您了不起,我嚴維一走南闖北這么多年,您是我見過的最牛的村官,沒有之一。”
紀大寶沒有聽出嚴維一的諷刺之意,在一邊洋洋得意,還試圖向李小午和夏青賣弄風騷。
可嚴維一接著冷笑一聲:“那這位最牛的村官,現在可以滾了。”
畫風轉的太快,紀大寶有點愣,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嚴維一大聲喝道:“你媽的耳朵是吃屎的啊,老子叫你滾!滾!滾!現在你聽不清楚沒有,再聽不清楚,老子把你一腳踢出去。”
紀大寶雙手在腰上一叉:“我不相信,在紀家村,還有人敢動我紀大寶。”話音未落,胯上已挨了嚴維一重重一腳,頓時倒在地上,幸虧冬天衣服厚,倒也沒受什么傷。”
兩個村民把他從地方扶起來,他一手揉著腰,一個手指著嚴維一:“你他媽找......”
啪地一聲,嚴維一又抖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你!你真敢打我?”紀大寶捂住臉蛋.
嚴維一呵呵冷笑:“我打你應該,不打你悲哀,大年初一跑人家家里不是拜年,而是讓人搬家,打死你都白饒。”
紀大寶被打暈了,這還是自己的紀家村嗎?他轉頭看了看周圍,人不少,可是顯然沒有敢幫自己出頭的,他下意識向大門走去,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得去喊人。
“站住!”嚴維一大喝一聲:“老子讓你走了嗎?我說的是滾!滾!滾!你知道什么叫滾吧?”
紀大寶表情很苦,他被嚴維一嚇壞了,可真的滾,他丟不下這個臉,周圍還有不少長舌婦,被他們傳出去自己是個膽小鬼,自己以后在村里的名聲就完了。
就在紀大寶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五六個人,紀大寶一見大喜過往,他沖過去一把抱住領頭那個人:“爸!這里有個流氓敢打村干部,快把他抓起來。”
自己兒子在自己村里居然被人打了?紀大寶頓時覺得臉上無光,他盯著嚴維一,不認識,肯定不是自己村里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達官貴人,居然在自己的地盤上這么橫?哼,那就不用客氣了。
他冷笑一聲,對邊上幾個人道:“襲擊國家干部,蓄意傷人,破壞國家扶貧政策,破壞安定團結,這還了得,抓起來,直接送公安局。”
他一揮手,一群人向嚴維一包圍上來。
嚴維一眼看對面有八九個人,下意識向腰上一摸,麻煩了,一大早是過來拜年的,什么武器也沒帶,眼前虧可不能吃,他慢慢后退,后邊的圍墻有點低,自己完全可以翻過去,等自己找回兄弟,再來找回場子。
他正要行動,忽然聽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怎么了,今年這么早就開始慰問軍烈屬了?還這么大陣仗,噫!唯一你也來了。”卻是張慕一家人回來了。
現場的氣氛不太對,大年初一居然有人來家里搞事情,張慕的臉色陰沉下來:“紀村長,你大年初一的專門跑來我家要來揍我兄弟來了。”
嚴維一松了口氣,張慕還是張慕,這種情況下,他的拳頭永遠是向外伸著的,自己和張慕合在一起,現場這八九個人就不過是盆菜而已:“慰問?慕哥你想多了,人家是來拆屋子的。”
張慕的臉色冷的如要滴水,他毫不懷疑嚴維一的話,嚴維一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在自己面前,絕對不會亂搞事,他盯著紀村長和紀大寶:“村長大人,公子爺,給句解釋唄?”
紀大寶不認識嚴維一,對張慕的兇名卻是從小領教了的,他下意識向自己老爸身后一縮,紀村長道:“村委會決定了,今年把螞蟻項目列為村里脫貧致富的重點項目,所以要把三間教室騰出來,專門養螞蟻。”
心怡怒了:“你們把教室用來養螞蟻了,孩子們上課怎么辦?”
紀大寶哼道:“脫貧是村里的頭等大事,學校沒幾個學生,隨便擠一擠就是了。你媽不過是個代課老師,全靠村里養著的,管那么寬干嘛?”
張慕道:“這里一共七間房子,其中四間原來就是我家還二叔和三叔的屋子,他們在越南犧牲了,房子自然留在張家。
另一間是放雜物的小間,我媽新修的。學校本就兩間教舍,一間上課,一間給娃娃們休息吃東西,哪里還有其他房間可以騰出來?”
紀大寶眼一橫:“這我不管,村委會的決定,必須執行。如果解決不了,學校就不要辦了。”
張慕火冒三丈:“紀大寶,你還真有本事了?我張慕在這里發話,有我張慕在這一天,你要是能養進來一只螞蟻,以后我不姓張跟你姓紀!”
張慕發動無敵眼神殺絕技,紀大寶立刻就衰了。
張慕從小打架的兇名在外,周圍十里八村沒有不知道的,最重要的是,慕爸爸當年在村里威信很高,而村里的四十歲以下的人都是慕媽媽的學生,在紀家村與張慕打架,沒人會來幫他紀大寶。
這時候慕媽媽出來打圓場了,畢竟自己在村里多年,尤其是張慕父親亡故后,村里確實多有照顧。如非不得已,慕媽媽也不愿翻了這個臉。她對眾人道:“這樣,大家講講這養螞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項目確實好,我們家也不能擋了村里的財路。”
事情原來要從去年開始。紀大寶一直在外面打工,前年接了個工地的話,老板挺照顧他,讓人他做了個水電的小包工頭,賺了點錢,工地完工后,紀大寶一時找不到新活,就有了回家創業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