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環繞耳畔著的槍聲、人們的呼喚、爭吵、傾訴、哭聲、歌聲、樂器聲,醫生護士的交談以及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雜音,救護車嗚哇嗚哇,飛機的呼嘯…
所有這些都和五光十色的無數天啟碎片逐漸化作點點灰燼,直至消失。
宋亞感覺自己就像個溺在泥漿里的瀕死之人,突然身體被一股對3DFX騙子三人組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式的怒火推出了水面,他坐在床上,大口呼吸,享受好像已久違了一個世紀的耳邊清凈,以及…活著的感覺。
“麥克…”他習慣性地喊老麥克。
“啊!”
黑暗的房間中,電視機的聲音和閃爍光線讓他耳朵和眼睛感到無比疼痛,全身上下哪都疼,剛才坐起來那一下好像把他腰部周圍皮膚全給撕裂了,接著,前所未有的饑餓感襲上心頭,很快蓋過了所有其他的感受,成為他現階段唯一的欲望。
“我餓了!”他慘叫后痛苦的躺回去,“去弄點吃的來…”
‘嘭!’病房門被推開,這種量級的聲音就震得他直翻白眼,差點再次暈厥。
“APLUS!?”一個陌生的口音在耳邊響起。
“MFXXK…小點聲。”他呻吟著回答。
“麥克!麥克!”
是外面守門的南非保鏢,他聽到了房里傳出的漢語罵娘聲,“APLUS醒了!”撲到床頭確認后立刻驚喜萬分地搖醒老麥克,“醫生!護士!有人嗎!?”沖出門大聲求助。
“孩子…”
老麥克以為自己在做夢,坐起來給了自己一嘴巴,才摘掉耳塞撲到病床前,看到男孩正虛弱地用手背遮住雙眼,手不停顫抖,喉嚨里發出人在忍受痛苦時的無意識輕哼。
他百感交集,老淚縱橫,“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沒用的死老頭。”男孩責怪道。
老麥克臉一黑,五個月的衣不解甲…
算了算了,不跟病人一般見識,他按捺住干脆把這小子再揍暈的脾氣,溫柔地問道:“你感覺怎么樣?”
“我餓了…”
“我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吃東西…”
“我餓了…”
“要問過醫生。”
“我餓了…我還要炒了他們三個,我要炒了他們…炒了他們…”宋亞不停念叨。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真的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老麥克誤會成他在指古德曼那幾個,哽咽著回答。
“請讓開…”值夜班的黑人實習醫師被南非保鏢叫了過來。
“嗷!”
宋亞感覺到胸口和冰涼的聽診器接觸,痛得錐心刺骨。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黑人實習醫師一邊檢查各種身體指標一邊自言自語,“簡直難以置信!”
“怎么了?”正感嘆著拿出手機正往外撥的老麥克問。
“深度昏迷五個月后自主蘇醒,就像…就像只是睡了一覺。”黑人實習醫師回答。
“不是…幾個月?”宋亞一愣。
“哇哦,聽覺和思維反應都相當正常。”
“幾個月?”
“五個月,別想太多,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APLUS先生。”黑人實習醫師安慰。
“我不休息,我要炒了他們三個…現在。”宋亞說。
黑人實習醫師以為在說自己和另兩位實習醫師,手里動作一慢。
“我餓了…”
“我不確定你現在能不能吃東西。”
“我要吃…”
“我打給豪斯醫生。”黑人實習醫師囑咐了護士幾句就沖出了門。
“豪斯…醫生…”
宋亞腦子里一些聽覺和天啟片段碎片瞬間組合排列,腦海里響起了一個令人生厭的白人嗓音,說著‘阿托品、腎上腺素’之類的醫學術語,還有震耳欲聾的吉他聲,以及…一部超長電視連續劇的完整天啟?
“啊!”
這次實在是不想再暈過去了,他再度大叫一聲,身體突然因為對抗眩暈感開始痙攣。
在護士們的尖叫聲中,黑人實習醫師沖了回來。
“我不打針…”說話間又挨了一針鎮定劑還是肌肉松弛劑?不知道了。
“我沒病,我要從這里出去,麥克。”
他迅速變得全身無力,癱在床上哀求老麥克,“帶我離開這…”
“你哪也不能去,在我找到你的病因之前。”豪斯醫生住著拐杖出現在門口。
“呃呃…”
不知道為什么,他對這個聲音很有些恐懼,身體下意識盡可能的蜷縮起來,“麥克,讓古德曼準備出院文件。”他吩咐。
“嗯?”老麥克一臉的問號。
‘古德曼他們已經撈走了上億的錢…’
‘古德曼!你在偷亞力的錢!’
‘古德曼你會后悔的!’
一連串和古德曼有關的各種聽覺碎片又開始組合,斯隆的聲音,托尼的聲音,還有其他人的聲音。
他似乎明白又不明白,但現在不緊要了,因為豪斯醫生消失在了門口,過一會回來時徑直走到病床邊。
“你想干什么!?豪斯!”
黑人實習醫師突然拽住了豪斯的手,兩人不知道因為什么內訌了起來,扭打間豪斯手上的一個東西脫落,老麥克拾起,是一個小注射器。
“我找不到這一切的病因前他哪也不能去!”豪斯高喊道。
“你瘋了!?”黑人實習醫師迅速制服他的瘸子老板,質問。
“讓我搞清楚這一切,讓我看他的腦子里到底有什么…”豪斯醫生說道:“等到開顱手術之后再…”
“嘔!”宋亞更害怕了,干嘔。
“你們別讓他接近APLUS。”
現在怎么可能還同意開顱,老麥克反應過來后命令南非保鏢,“等我打給院長,還有凱莉女士。”
宋亞腦海里的碎片繼續排練組合,“吃吃吃,就知道吃!”
瑪麗亞凱莉趕到新澤西需要點時間,住在附近酒店等開顱手術出結果后再走的斯隆女士和葉列莫夫半個小時就出現在病房外。
“嗯,嗯。”
宋亞已經背后被墊高,在女院長和其他醫生的監護下香甜地吸著酸溜溜的,混合了維生素和其他營養劑的液體。
斯隆看到這一幕,驚喜交加地捂住嘴,眼眶又紅了。
“呼…”宋亞吐出吸管,滿足地嘆口氣,“進來吧,你們。”
斯隆輕輕走到床邊,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她俯身,默默地神情擁抱。
“好了,好了好了。”抱得有點久,怎么臉頰還濕答答的呢,“哭了?不像你啊斯隆。”
“你都不知道這五個月我們是怎么過來的…”斯隆抹掉淚水說。
“總之先把我弄出去再說。”
結合剛才聽到的看到的還有回憶,那個瘸子瘋醫才是現階段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宋亞顧不上別的。
“我們還需要觀察你一段時間,你的身體也需要靜養。”女院長勸道。
“哼哼,你們等著被告吧!”無非是天啟了太多東西而已,既然醒了,宋亞才懶得在醫院多呆哪怕一秒,差點被開顱的說。
“我們治好了你,起碼成功讓你脫離了五個月的昏迷狀態APLUS。”
女院長身邊的院方律師也說。
“等著被告!”
“請冷靜APLUS先生,豪斯醫生只是性格不太好,他為治好你,已經高強度工作了一個月。”
十億富翁的怒火,院方律師想到還在跟科克倫打艱苦法庭攻防戰的CBS電視網,又瞥了眼已經被老麥克保管好的那支注射器,他面如死灰。
“麥克,少了把吉他,去找回來。”
宋亞懶得搭理對方,“還有摩托車,別忘了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