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也心下不忍,這對老夫妻年邁如此,卻痛失愛子,他如何能不替他們擔憂?將來到了那耄耋之年,誰又能養他們啊?
目光一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這張家不是有錢得很么?何不讓張家出錢來贍養這二老?這一來可以讓二老晚年不必過得如此捉襟見肘,二來又可以起到懲戒作用。
世人若是不贍養老人,那將來的大元前途令人堪憂啊!
他眉目一挑,又對著那張家公子道:“你可想有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大人!別人重新做人了,我現在不就是人呢?”
“本官很嚴肅的告訴你,一命抵一命是最后的決定。你若是不服從,那本官只能判你死罪!”
“不要!”
張望哪里愿意啊,他也是年紀輕輕才十幾歲的少年郎啊!這好好的日子還沒有過完呢,他哪里愿意被看頭?
聽著貌似有點希望,他便磕了個頭,道:“實在是我一時糊涂啊,我知錯了!”
他看似虔誠至極,不過那眼神卻被張若晴看到了。
張若晴微微一笑,這若是輕易放過他了,保不準以后還會被他反咬一口不定呢!這樣的人,憑什么為非作歹多年就憑一個“我錯了”就能兩清?
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就是活該?她微微抿唇,似乎有些不滿。只見她上前一步,又道:“大人,小女以為不妥!莫要為了一時的仁愛之心而讓這百姓寒心了。若是這有錢的世家公子殺人可以用錢來彌補過錯,那我們這些身份低微的百姓豈不是很沒有保障?想必這決定,帝王也不會同意吧?”
“就是啊!這種人放過他就是放虎歸山!將來還指不定犯下更多損人害己的事情來呢!此次,必定要嚴懲!”
“對對對!不能縱容這種人!對他仁慈,不就是對我們殘忍?你張口閉口是為我們做主,現如今又放過這種惡人,這不是很矛盾?”
眾人嘰嘰喳喳個不聽,這下子似乎要激起民憤了!
知府大人扶額,怎么這些人瞬間就這般積極了?方才還在看戲呢,不過他現在也要聽從眾人的意見了。
這手上驚堂木又是一拍,“嘭”的一聲,四下皆靜,不少人屏息靜聞坐上知府大人開口說話,“那本官便依大元例律,判張望死罪!”
張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又因為剛剛挨了板子疼得立刻站了起來。“怎么能這樣?你們不就是想要銀兩么,我給你們就是了!”
“你當人命是什么?豈是你那幾個破銅爛鐵能夠買來的?”
“張若晴,你就是見不得我好!也難怪我娘說你這人心思歹毒,原來還是如此!”
只要這張若晴一說話,張望立刻就想著要反駁她。只是他大概忘了,這眼前的張若晴,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讓人隨意欺負的她了。
“你娘又好的到哪里去?你們不過是蛇鼠一窩的壞人罷了。”
“這也輪不到你說話,你閉嘴吧!”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娘是被我送進牢房的。”張若晴又故作說漏了嘴,趕緊用手上的帕子遮了一下臉。
知府大人有時候看不明白了,如此聰明伶俐的一個姑娘怎么就會在張家被欺負了十幾年?
實在是不應該啊,她太能忍了,絕非凡人之輩可以忍到這種地步!
一日之間,這博陵便傳開了。
聽聞張家母子倆私吞小妾嫁妝,又欺負庶女,還害人!這一下子張家就出名了。張老爺是躲在城外的小樓里不敢回去。他那張家恐怕是被人扔了一地的臭雞蛋吧!
他才離開短短數月,怎知一回來這家中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啊。哀嘆,哀嘆!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他一介商人,在官府面前自然是人微言輕的,這走關系自然是走不通的。腦海里又飄起了張若晴的影子,他這女兒還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尋常規規矩矩的女兒家,自己平日里也不過多的理會她,誰知道,她卻能以一人之力把林氏算計進了大牢!
他深呼了一口氣,看來他要找她好好談談了。
燕家,本是紅色一片,現如今卻成了白色的世界。
喜慶的嗩吶聲也變成了哀怨的聲樂,幽幽轉轉,聞者無不落淚嘆息,憂傷不已。
燕城一日未休息了,也未進食,燕母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這么好的一個男兒,餓壞了可怎么辦啊?
她左右踱步,卻也無法安定下來!這焦躁不已的內心啊,何時才能平靜下來?
“夫人,外邊有一女子求見!”這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了進來。
“不見。”
“可是…!”
“嗯?”燕母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些許的審視。
小廝低頭,欲言又止啊!
“說吧,說完下去吧!”
“是張家小姐求見,好像有點要事。”
燕母一愣,那人竟然還敢來?不是她害死了溫笙笙?
不過她要來,就讓她來啊。想著讓燕城也看清楚,不要總是怨恨自己!
“讓她進來!”
“是!”
小廝匆匆地跑了進去,這燕母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發呆。什么都有了,唯獨缺了點樂趣。
以往吧,是想著等燕城娶個媳婦,她可以抱抱孫子,沒想到這事情會變成這樣。
如今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誰也不許打攪她了。
萬千繁華之勢,終歸會散去,也許,留下的便是一顆心。
花開有時,落葉無常,她哀嘆一句,愁容滿面,瞬間老了不少。無論如何,她都要往前看的。只是燕城不再理會她,她又覺得像是要失去了什么。盼著他長大,又盼著他老去,唯有自己,這一生都在盼。
閉上了雙眸,回想一下初入燕家門庭時,她未曾不是惶惑不安,也同樣把這燕家的認為是不懷好意。為何她這般清楚了,卻還不能對人家一個姑娘溫柔以待呢?
“燕城啊,是我對不住你們啊!”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知道了也沒有用了,這逝去的人,回不來的。
習慣性的失去,這種無助的和迷茫幾乎能把人吞噬掉。她漸漸的發覺,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卻依舊沒能明白該怎么個活法才是正確的。
府內靜悄悄的,仆人們大多不敢說話。燕將軍一人跪在那屋子里很久了,也不知道他如何了。眾人不敢高聲語,就是怕擾亂了他。
仆人本想帶著這前來求見的張若晴去找燕母的,可是卻被張若晴回絕了。她徑自沿著那熟悉的小道往燕城那邊去了。
來時路依舊,可是她卻不是那新娘。
仆人小心翼翼的跟在這人身后,聽聞這溫姑娘就是被張若晴害死的,仆人也怕這張若晴突然一回頭自己就一命嗚呼了。他腳步一頓,又邁出了一小步,神情慌張。
“你先回去吧。”張若晴見他這般姿態也不愿意再為難他了,而是揮揮手讓他離開。
仆人得了令自然是開心的,可是又想到,萬一這姑娘要對燕將軍不利怎么辦?
這燕將軍可是大元之棟梁!不行,自己一定要跟過去,起碼有自己在,她應該不會太囂張吧 自己死了不要緊,可是燕將軍不可以。燕將軍身后保護的可是萬千百姓啊,比起自己的小命來,燕將軍當然更重要了。
“怕姑娘迷路,我還是送姑娘過去吧。”小廝道。
“你確定?可是這路我都認識啊!”
“難免會有記錯的地方,而且小的也順路去那邊瞧瞧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家仆一愣,想甩開我?沒門!
張若晴無奈,聳了聳肩,道:“隨你咯,反正我都行!”
“姑娘,請!”
兩人一起往那原來是新房的地方走去,小路彎彎曲曲,兩旁花草叢生,一朵朵米黃的小花點綴買翠綠的細葉之中,十分清新自然,尤為好看。
她站在這門前愣了愣,然后又走了進去。小廝不放心她,也跟了進去。
只見這燕城頹廢的跪在地上,整個人有些憔悴。聽到了腳步聲,他也沒有回頭看一眼,始終是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張若晴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她來到了燕城身旁,又跪了下去,對著溫笙笙拜了拜。
“燕將軍,你可信得過我?”她開口道。
“什么。”
“是我利用了她,不過也恰好成全了你們不是么?”
燕城聽得云里霧里,她究竟在說什么?為何這般言語?他偏偏還看見了一絲的希望?
又怕這希望會落空,他便沒有繼續想下去。
張若晴走到那毫無生氣的溫笙笙身旁,又一把掀開了她身上蓋著的羽毛圖案被子。她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個玉佩,只見她輕輕地用這玉佩在溫笙笙額頭上敲了敲,又在她手肘處也敲了敲。
燕城迷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幾個意思!
突然,張若晴用力一敲溫笙笙肩膀,只見一股黑血涌了出來。
“你在干嘛!”燕城著急了,他一把匕首對準了張若晴。
張若晴抬頭看他,這明眸皓齒的模樣令燕城一愣,他極少同女子打交道,這次被一個陌生女子盯著看也是有些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