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周圍的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在議論著這場婚事,而她卻覺得自己一下子墜入了寒冷的冰窖之中。
她想著要跑出去看看,可是又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分明是她求著人家放過她的,如今卻又跑過去,那不是不要臉么?
她將來還要回胡地的,她可不想被家中母親笑話自己。這眾多的姐妹們還不要冷眼看自己的笑話,在眾人熱鬧的談話之中,她悻悻的跑回了自己在這酒樓里居住的房間。
一推開門,她便看到了一個男子坐在里邊的茶桌上。
“佛渡哥哥?”
“進來坐。”
佛渡彬彬有禮的邀請溫笙笙進去,仿佛這間房子暫時的主人才是他。
溫笙笙倒也不計較,她像是夾著尾巴,又悻悻的走了去。
佛渡不慢不緊的為她倒了一杯茶水,大元的人尤其喜歡喝茶,無論是男女老少,都喜歡有事沒事喝上幾口來。
貴人好這名茶,而一般的人則是一些產量較高的普通茶就可以了。說到底,喝的都是心情。
溫笙笙輕輕地拿起來品了一口,沒覺得有什么不同的。就是,好像燙了一點。
“可有什么想法?”佛渡笑道。
溫笙笙不知道他這個時候為何還會笑得出來,她當做聽不懂,搖搖頭。
佛渡又給她倒了一杯茶,笑盈盈的盯著她看。
溫笙笙有點不好意思,他這是想要干嘛?一看就是沒有什么好事發生了!
“你說吧,究竟有什么事?”
“你我皆是可憐人,而你又更為可憐。所以你是這可憐人中最為可憐的人。”
“哦!”她一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像是在做無聲的控訴!
佛渡哥哥肯定是話里有話,不過她卻更能聽得出來,他這是在諷刺自己什么!這個佛渡哥哥啊,說話不咸不淡的,但是仔細一聽,又讓人抓耳撓腮想不出個究竟來!
“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哪里可憐了?”
“自己的丈夫娶她人為妻,你就真的無動于衷?”
“打住!我可沒有嫁給他!再說了,我同他再不相干,而且我也不喜歡他。他愛娶誰就娶誰,我管不著。”
溫笙笙擺擺手,一副大度坦然的樣子。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悶悶不樂的,有點難受。
“我可憐你,你知道我可憐你什么么?”
“說!”
“明明相愛,卻要一把推開了他。你這種人,注定得不到幸福,也注孤生!”
佛渡淺笑,仿若曇花一現,難以抓的住。
她卻不以為然,說這些,又有何用?他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自己離開了,說不定還能遇上更好的。
想到以后,她眼前浮現的是寂寥和無助,看他們細雨窗前輕輕地說著話,而她卻只得孤身一人在這窗前發呆。
“我是可憐,那我也樂意了。”她嘆口氣,不得已也才說了這樣的話。
“最是可憐之人,浮世浮生皆為漂泊之意,無人問津。”
“你究竟想要我如何?佛渡哥哥,你對我姐姐,又何嘗不是這樣?”溫笙笙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個殘軀之人竟然來告訴自己人世艱難?這不是笑話么?
她是鐵定了心要同這佛渡作對了,但說到底,她還是要蓋不住自己心痛的事實。
寒山夜雨之時,聽聽那蛙聲,孤單無趣,也好過折磨著過一生好吧?
佛渡聽她這話,忍不住笑了笑。
而溫笙笙則是有些憤怒,她道:“你笑什么?這又有什么好笑的?我且告訴你,自己都一身毛病,沒必要輪得到你來教我如何!”
“你總是說你姐姐做甚?我一個失憶之人,可是判斷不了事情究竟是如何的。”
“你,你這是賴賬?”
溫笙笙更加氣憤了,方才這佛渡就讓自己有些難下臺了,現今自己不狠狠的拆他的臺都不能甘心!
她又輕輕地把佛渡面前的茶壺拿了過來,學著他那坦然大方的樣子也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待她提起這茶壺的時候,卻發現有點重。
她手抖了抖,這茶水也是分了兩次才倒滿那個小杯子。
“姑娘家,做事且需要穩重一點。”
“嗯!”
她剛剛要說什么?怎么倒了茶水就給忘了?
溫笙笙,你注定是個失敗的女子!
佛渡拿起那茶杯來也喝了幾口,笑道:“其實這倒茶也并非一件易事,你內心浮躁不安,看你倒茶就看得出來了。”
“呼。”
她被這么一諷刺,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凝滯了。她發誓,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打理她。
“別妄想著改變燕城,他不應該是你想要改變的人。夫妻之間,和和氣氣,而不應該是誰改變誰。”
“你以為,你在這里說風涼話就有用?”溫笙笙不以為然,白了他一眼。
“這個倒未必,你這個姑娘太要強。凡事都不肯低頭,我敬你那傲然的性子。”
佛渡舉起了手中的茶杯,象征性的碰了碰溫笙笙面前的杯子,然后又喝了進去。
她錯愕,這個佛渡態度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一會兒諷刺,一會兒夸的!
“但是呢,你太不會包容他的一切了。燕城是個不錯的好男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你心里就過意得去么?”
“我為何要對他好?”
“那你又為何求他對你好?你可不知道,那次你在假山后暈倒,他有多著急。”
“你若是想要說他的好,我勸你閉嘴吧。他現在娶她人為妻了,你說再多,也掩蓋不了這個事實。”溫笙笙苦笑,心里大概是萬分抵觸的。
也不管眼前的佛渡是怎么想的,她算是死心了。一個張口閉口愛自己的男子,卻因為已經離開了轉眼間就娶了別的女子,她不禁要懷疑了他的人品啦。
“若是,他是悲傷至極才做出的決定呢?你又可想過,他將來沒了你,會是如何的心如死灰?”
“我才不管他!反正我對他才是心如死灰好不好?”
“哦?”佛渡不解,這萬事皆有因果,他如今不過是想來套話的。
溫笙笙深吸了一口氣,試圖不讓自己過于氣憤,又道:“他對家中母親太好,將來我若是嫁給他了,想必也沒有什么好日子過的。他母親若是斥責我,也沒人可以幫得了我。”
“你不是有娘家?娘家夠強大,你又何曾會懼怕他家中的母親?”
“呵!”
溫笙笙冷笑,她就是指望不上家中才豁出去跟他來此地的,若是她家中勢力更強大了,她又何來離開一說?
“其實你離開燕城的很大原因,是因為他的家人?”
“算是吧。”
她又呆呆的看著佛渡,原來不是她不喜歡燕城了,而是她不喜歡燕城的家人。又或者是說,燕城對他的家人太好了,而為此忽略她的感受。
“你們要分開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一些可有可無的人,說到底,還是溫笙笙你自己的問題。”
“佛渡哥哥,你不了解作為一個女子的難處,這娘家得罪不得,婆家又更要小心翼翼,你可知道燕城對她母親百依百順,將來就算是把我娶了做妾室我也只得忍著。”
“燕城不像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可是他母親像啊!而他又如此聽他母親的話,我想的這些事情怎么不會成真?”她撐著腦袋,一臉的苦悶。
男女之間的情感最為微妙,她計較太多會被認為是小肚雞腸的女子,而不計較,自己連夫君都留不住了!
佛渡突然不說話了,他突然開始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子了。
酒樓下依舊是熱鬧非凡,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好生投緣。
這房間里靜悄悄的,而溫笙笙更是困苦不已的趴在了這茶桌上。
眼前的梨花木上雕刻了“大富大貴”幾個字,周圍牡丹朵朵爭奪斗艷,匠工手藝了得,想必雕刻這么一張桌子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
她抬頭看向面前的佛渡,心里傻傻的笑著,佛渡哥哥容顏未改,倒是自己不再是那個天真浪漫的女子了。
至少,在遇到燕城以后不是了。
她時而妒忌,時而歡喜,有時候覺得自己像是一條毒蛇,會在自我保護的時候吐出那害人的毒水來。想必這燕城就是那個被她毒到的人吧,她內心卻覺得還不夠。
她甚至想過要燕城死在他眼前,親口對她說,在這世上,他只愛自己一個。
細思極恐,她何時變得如此丑陋不堪了?這絕美的容顏下,竟然藏著一顆變質了的心!
只見佛渡也是一臉愁容,那半點兒的眉毛也生生被擰成了一根直線。突然,他貌似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這燕家容不下你啊?”
“沒有吧,燕家雖然慘絕人寰了一些,可到底還是要面子的,這個倒不會對我多殘忍。”
“你還是不要去了,可能不是你的問題,而且這個燕家問題重重,根本不適合你!”佛渡這才了然,一味的錯怪這個姑娘家有何用?
這姑娘家的感覺是最準確的,也許這個燕家真要好好考究一番了。
“他要娶誰且讓他娶去吧,反正你們終歸是不合適的。”佛渡又道。
“我對他的好感僅存在于他家人對我的態度,我自小沒了母親,對這家人的依賴就更少了。我嫁給他,也不過是想要好好的有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