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看到了沈三羊正在昏睡,手臂上還有一個大口子正在變黑腐爛,他更加氣憤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東西怎么會傷了他?”
“我也不清楚,但今夜不尋常啊!”潘安道。
他比二叔公要矮一些,所以站在他旁邊就是容易被忽略的。
這不,二叔公一回頭就撞上了他,潘安的衣袖里滾出了一塊小碎玉,兩人都有點疑惑。
二叔公彎腰將它撿起,放在月光下看看居然還挺通透的。
“這哪里來的?”二叔公問道。
“昨日路上撿的,一直沒來得及拿出來。”
“真是昨日?”
“嗯!”
“你個兔崽子!當我二叔公傻了啊?”二叔公怒道。
“這…不敢!”
“還不敢?昨日撿的還忘了拿出來?難道你昨夜不洗澡?”
潘安語塞了,自己撒謊的伎倆真有那么差么?
“說!哪里來的?”
“酒樓里邊撿的。”潘安說道。
“為何這么好的玉也碎了呢?”
二叔公有些不解了,他也懂得研究石頭,這小地方怎么會出了這么塊好玉呢?
“我說二叔公別糾結了,你若是喜歡那就拿些好米來跟我換吧。”潘安笑道。
“休想!我才不稀罕你這破玩意呢!”
二叔公一怒便將碎玉懷給了潘安,潘安有些小確幸,他將玉也對著月光看了一會。
月下迷離玉襯人,碎如芳貞不可欺。黃槐成金不相識,苦隨寶珠爛塵土。
他心里冒出這些詩詞來,其實潘安也是個有詩詞情懷的人,看到了碎玉和月光也會不自覺的想要作出一首美美的詩詞來。
這不,他給這幾句詩題名為《碎玉黃槐》,雖然語言也是有些通俗,但是也不失幾分的高雅。
“愣什么?”二叔公問道。
“沒事,不過是多了些感慨。”
“不懂你們,我就一介草民。”
“二叔公您可是村里的國寶級人物,何必這般嘲諷自己?”
二叔公給了他個不屑的眼神,又轉身回去看沈三羊了。
他仔細的檢查著他的傷口,竟然發現比剛剛的更黑了,還有一種化膿的趨勢。
“山鬼呢?又去哪里嫖了?”他問道。
“我讓他們去找芭蕉葉了。”
“他們?”
“一姑娘和他。”
二叔公恍然大悟,他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我是來找人家姑娘的,都怪你小子!”
“你找暮雨作何?”
“她叫暮雨?”
“嗯。”
“我也是今日才見她的,還真不知道她叫什么。”二叔公有些尷尬,他捋了捋自己的那白胡子。
“難道二叔公要來找她?”
“問那么多做什么?吃飽了撐?”
潘安不語,自己不說會挨罵,說了也會被挨罵,他心里苦啊…你這二叔公就會仗勢欺人!
暮雨和山鬼在砍著芭蕉葉,這芭蕉林里有蛙叫聲,還有小蟲子跳來跳去的,這可把暮雨嚇壞了…
她將那芭蕉葉一張張的疊好,只等著山鬼帶她回去了。
山鬼一拉繩子打了個結,一副“搞定”的樣子。
“走吧。”他說道。
“嗯。”
兩人又跨過了那條小河,此時已經有些霧水了,暮雨的裙擺都被茅草沾濕了。
“咯咯咯!”
暮雨停下了腳步,她惶恐的看著山鬼,山鬼回頭將她拉在了身邊。
“怕什么,不就一只鳥嗎?”
“你不知道鳥也有好壞之分?”暮雨反問道。
“它不敢傷害你,你又何必自己嚇自己?”
“快走!”暮雨催促道。
她真是怕了,怎么感覺到這草叢的黑暗處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山鬼笑笑,一邊扛著芭蕉葉一邊牽著她,這倒像是自己的小妹妹一樣了。
兩人匆匆回了院子,看到了二叔公和潘安在靜坐。
“兩娃子回來了?”二叔公問道。
“快將芭蕉葉放下!”潘安說道。
山鬼將那芭蕉葉放在了床邊,看了看還在睡的沈三羊,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這讓暮雨的心一愣一愣的。
“如何了?”暮雨問道。
“還有一口氣。”山鬼笑道。
暮雨馬上走了他的旁邊,看到沈三羊的氣息真的是有點弱,而且手臂也更黑了。
“這腐爛的肉必須割掉!”暮雨說道。
三人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二叔公將疑惑問了出來:“這般矯情,也許它自己會好的。”
“不行,這樣下去傷口只會慢慢的腐爛,直至見了骨頭!”
“那我們也不敢割呀!”二叔公無奈的說道。
這村里也沒一個正經一點的大夫,況且他們也看不起病啊,有了小病是自己找草藥吃,那要是大病可就只能死熬了!
暮雨的眼神很堅定,今天這躺割肉手術她非做不可!
“那要不我們去鎮上請個大夫回來吧。”潘安提議道。
“我們哪里有錢啊?”
“可這也不能讓夫子繼續睡下去啊!”潘安說道。
“哎!我那還有只公雞,你們拿去給他吧。”二叔公心疼的說道,他當做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么。
“別說了,把公雞拿來,還有刀和酒,蠟燭,紗布!”暮雨開口道。
山鬼他們都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但看她沒說話只得照做了…
在她身上突然有一種讓人莫名信任的感覺,簡直和剛剛那個怕鬼怕得要死的她就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山鬼隨我去抓雞,潘安去準備剩下的。”二叔公開口道。
三人都同意的點點頭,他們離開后這里只剩下了暮雨和沈三羊了。
暮雨將他的手臂放在被子上,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到疼,她的動作是輕了又輕,可這屋子里除了蟋蟀聲就沒有其他的了。
“沈三羊,你怎么這么固執呢?”
暮雨嘆了口氣,她有些乏了,但是還是想多看看他,特別是他熟睡的樣子,看起來暖暖的。
她玩弄起了他的另一只手,可床上的人兒還是沒有醒,他沉睡的可怕,暮雨的心也是痛苦到了極致。
所謂的莫家祠堂里一縷幽魂飄來飄去,卻總是找不到出路,他四處的碰壁,感覺自己進了一個死胡同,永遠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一只黑貓躥了出來,他趕緊的飄了起來,只是那只黑貓并不打算放過他,它躍起了自己的小身軀就要撲上去了,無奈這鬼魂一個轉身,它便落了空。
“喵哇!”黑貓有些發狂了,他泛著綠光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綠幽魂。
近看,這飄蕩的幽魂不就是趙信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了這里,只是在消散之前看到沈三羊做了個手決,剩下的就不懂了。
“有人么?”他輕聲喊了一句。
這祠堂空蕩蕩的,他又飄了幾圈,還是沒有收獲,不過有一間耳房的門窗是緊閉著的,他飄來飄去還是找不到入口。
透過那層厚厚的窗紙,他發現里面也是一片漆黑,百無聊賴的他只得懸在半空打盹了。
這黑貓也拿他沒折,它跑回了正堂的祭臺里,眼睛剛剛好可以看到趙信。
山鬼的房間里點上了蠟燭,潘安也找來了酒和布條,二叔公拿著個雞籠進來了。
“好了,讓個人去請大夫吧。”二叔公說道。
“請什么大夫,把刀給我!”暮雨的眼神有些狠厲,這讓二叔公也有些懼怕了。
潘安給了她一把刀,但是他卻不知道這個姑娘居然要親自上陣。
“這!”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也不說!”暮雨丟下了這么一句話便開始埋頭工作了。
山鬼沒有說話,他將那只公雞拿出了天井,又將大門合上了。
潘安給二叔公找了張板凳來做,兩人便靜靜的看著暮雨了。
“山鬼來幫我!”暮雨吩咐道。
“說。”
“給我把這蠟燭拿著,我要東西的時候記得遞給我。”暮雨說道。
“好。”
暮雨先是拿酒將刀子洗了一遍,又用布條沾了酒來擦拭傷口,碰了酒的皮肉開始有些泛白了。
暮雨拿起刀來一片一片的將爛掉的皮肉割下來,每下去一刀她的心也都會跟著疼一下,第三刀的時候她已經流淚了。
沈三羊!堅持住啊!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又將刀子再次消毒,她把它放在蠟燭上燒了幾燒,隨后又繼續割了起來。
山鬼也全神貫注的看著她,只要她一開口自己就準備好給她物品。
不過兩人的默契還是挺好的,有時候暮雨沒有開口山鬼就已經將東西準備好了。
二叔公的心也跟著疼了,這沈三羊真是可憐啊!明明道行那么高卻要被那腌臜物所傷,真是太虧了!
不過這姑娘好像會些醫術的樣子,只見她認認真真的清理著已經腐爛了的傷口。
大概是深夜了吧,天井的那只公雞啼叫了幾聲,暮雨這才將東西收好,她已經疲憊的不像樣了,替沈三羊包扎完后就趴下睡著了。
二叔公坐在板凳上也差點睡了過去,山鬼將那割掉的爛肉拿去處理了,又將那些弄臟了的布條掛在了庭院里。
“山鬼,要不也讓二叔公在你這睡一會吧。”潘安說道。
“嗯。”山鬼點點頭表示同意了。
潘安看著姑娘睡著了,只得自己回了房子拿張花被子來給她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