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猝不及防之時,突然到了盡頭,申小芙的心里,不只是恐懼,更有無盡的不舍。
小姐,請你關機吧,我們要迫降,會干擾到飛機的信號接收。剛才撞到申小芙的空姐走過來,聲音有些顫抖地道。
申小芙點點頭,又對著電話道:媽,現在要迫降,我必須掛了,跟我爸說,讓他以后別加班了,你也是的,你們要保重自己,還好有海芋哥在,等你們老了,他一定會照顧你們,我想你們!
說到這里,申小芙幾乎是咬著牙,終于將電話掛斷。
飛機又晃了晃,要不是有安全帶綁著,申小芙差點飛出座位。
一只長臂伸過來,一把將她托住:不要緊,已經在往下降了。
申小芙看了看旁邊的年輕人,突然想到了另一張面孔。
或許從這一刻起,她就要徹底地走出許光翼的人生,申小芙咬了咬嘴唇,難道是上天怕她下不了決心,才想用死亡,割斷她心底那依舊牽絆的愛戀嗎?
深深地嘆了口氣,申小芙輕輕地道:小翼哥……
飛機再次晃動起來,這一次似乎是在向下俯沖,機艙里又傳出驚呼聲,在這股沖力地帶動下,原本抓在申小芙手中的電話,直接飛了出去……
當所有人對生還機會不抱希望之時,奇跡卻發生了。
飛機終于險險地落地,在愣怔近一分鐘之后,有人疑惑地問:落地了?
機長這時從前艙出來,站在走廊上,對眾人道:這次因為晴空亂流的影響,我們的飛機出現了沒有預估到的故障,謝謝各位支持,我們已經平安降落,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俄羅斯阿納德爾機場,這里冰天雪地,各位出去之前,盡可能把隨身帶的衣服都穿上,剛才我們已經聯系過機場方面,他們會盡快派車了轉移我們的乘客。
一分鐘后,機艙里爆發出了一片歡呼聲,甚至有離機長最近的乘客站起身,興奮而有力地抱了抱機長。
不少人探頭往舷窗外看過去,不免驚呼出來:我的天哪,外面下雪了!
這雪景很美,不過也很凍人,大家先不要急著出去,等機場方面的車過來。機長笑著說完,轉身便回了前艙。
年輕人也探頭朝著舷窗外看著,笑道:以前一直想來看看俄羅斯的大雪,沒想到機會這么快就來了。
申小芙還有點懵,用手抹了抹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這才反應過來,問道:我們是不是得救了?
活下來了,天啦,這半個小時,比半輩子還長。年輕時回過頭,長嘆了一聲。
機場方面的接駁車還沒開過來,所以人依舊坐在機艙里,又是急著打電話,而這一回,是為了報平安。
申小芙站起身,試圖找到自己剛才被甩開的手機。
倒是年輕人拉住申小芙道:回頭讓空姐幫你找嗎,用我的手機打電話吧!
遲疑了一下,申小芙搖頭:你先打吧,相信你爸爸媽媽也擔心你的安全。
年輕人倒沒有跟申小芙客氣,迅速撥出的手機,一開口便是大叫:爸,我活著呢,沒事兒了,正在俄羅斯……不知道什么時候到波士頓,好的,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爸,那個……我依然愛你,不過找女朋友的事,其實也不必著急。
隨后年輕人仰頭大笑了起來。
申小芙在旁邊看著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
年輕人很快掛斷電話,把手機遞給申小芙:趕緊吧,我爸剛才聽說我活下來了,哭得那個開心啊!
覺得年輕人在亂用形容詞,申小芙有些忍俊不禁,這時接過手機,卻半天想不起薛芙的電話,因為一直用的是家庭號,她只記得后面四位,卻想不起全部號碼。
而此刻,小芙腦海里唯一蹦出的號碼,居然是許光翼那個剛被她刪掉的專屬號碼。
猶豫了半天之后,申小芙還是決定,把電話打過去。
等好一會后,電話終于接通,有人喂了一聲,是許光翼的聲音。
是我。申小芙遲疑了一下,道。
小芙?許光翼的聲音十分驚訝,隨即問道:到成田機場了嗎,是不是等著轉機?
不,我的手機……暫時找不到了,現在借了別人的手機,能不能麻煩你把我爸媽的號碼給我,申小芙說到這里,頓了一下,隨即改口道:不麻煩了,浩淼是不是在你旁邊,能不能讓他接電話?
許光翼半天沒說話,最后道:有什么話,不好跟我說嗎?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給我爸或者我媽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現在在俄羅斯,飛機迫降了,我現在好好的。申小芙到底沒有再糾結,索性就拜托許光翼道。
許光翼聲音詫異地問:出什么事了嗎,為什么是在俄羅斯?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成田機場嗎?
沒事兒啊,對不起,我用的是別人的手機,不能多說了,你把我的話帶給我爸媽就好了,他們知道怎么回事,謝謝,我掛電話了。申小芙在沒有多說,直接掛斷電話,將手機交給了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這時站起身,左右看了看,笑道:劫后余生,感覺就像進了天堂。
申小芙也瞧了瞧前后,的確,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悅,有人正忙著穿衣服,顯然已準備好要下飛機了。
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年以沫,很高興認識你,我們現在應該算是患難之交了吧,年輕人這時朝著申小芙伸出手:剛才我在電話里好像聽到你叫‘小芙’,你的名字?
申小芙大方地和那位年以沫握了握手:是呀,我叫申小芙,很高興認識你,患難之交!
兩人對視片刻,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三天之后,申小芙終于到達了波士頓國際機場。
年以沫行李簡單,便幫著申小芙推行李車,兩個人有說有笑往出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