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枉做小人 從外面回到老宅,千伊還沒有緩過勁來,只感覺心亂如麻,坐進起居室后,靠在沙發上,只一個勁地發呆,然后就是不自覺地嘆氣。
“小翼媽媽,你臉色不好,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吳媽走到她旁邊,關心地問了一句。
千伊猛地一抬頭,才發現,此時不僅是吳媽,就連坐在她對面的許老夫人都在看著自己,立馬坐直身子,回過神來。
“沒事,剛才有點困了,”千伊沖吳媽笑笑,然后干脆坐到許老夫人身邊,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然后將頭輕輕地靠了靠許老夫人肩頭,笑道:“有奶奶在的地方,真是太安穩了,難怪就想睡覺。”
許老夫人慈愛地注視著千伊,眼中充滿盈盈的笑意,雖然并沒有說話,只這溫暖的笑意,卻足以讓千伊原本的懊喪心情,稍稍地緩和了一些。
然而此刻,千伊又不自覺地想起了剛才一幕,不可否認,她被沈晚那如同打量陌生人的冷漠眼神給刺傷了。
作為一名母親,千伊知道血緣親情的感覺,她無法想象,世界上竟然還有這么冷血的女人,拋棄自己親生的孩子不算,甚至當再次重逢的時候,可以坦然地對女兒視而不見,而這個女人,居然就是自己的生母。
千伊不禁揉了揉眉頭,從一回來到現在,她腦海中就控制不住地在想沈晚,似乎這個女人就是有一種魔力,擾得她心神不寧,現在千伊真后悔了,自己為什么要認出她來,還不如各自安好,也不用她去忍受,被自己親生母親漠視的痛。
又一次回憶起沈晚的臉,雖然眉眼依稀可辯,不過她明顯蒼老了許多,發際間已有了花白,眼皮耷拉得厲害,唇角竟也現出重重皺紋,可以看出來,這些年她過得未必稱心如意。
忍不住嘆一口氣,而這一次,千伊是為自己尋找母親的那份現在想來挺可笑的執念,也為了心中又一次升騰起被拋棄的撕痛感,原來這些年,她這個傷口,依舊沒有愈合。
“睡”許老夫人望了望起居室外,搖了搖自己的手,示意千伊不如回房間休息。
倒是千伊這時揉了揉臉,笑道:“奶奶,不用了,我再坐一會就好。”
“小翼媽媽,聽少爺說,昨晚他喝醉了,住在您那兒?”大概怕千伊真要睡著,吳媽這時隨便問了一句。
千伊“啊”了一聲,轉頭看看吳媽,注意到她正和許老夫人遞著眼色,很顯然,吳媽這一句,是幫著許老夫人問的。
“當時許笛笙滿身酒氣,還嚷著要自己開車回來,怎么勸都不聽,我擔心出事,所以讓他留了下來。”千伊不帶任何情緒地回道,心里卻有種被許笛笙算計的不悅,這才幾個小時,這么多人就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他難道是想鬧得街知巷聞嗎?
“老夫人今天早上才發現少爺沒回來,后來打電話去問,聽說人是在小翼媽媽家,真是高興哦,才放下心來。”吳媽掩著嘴直樂,還沖著千伊直眨眼。
感覺再坐下去,免不了還要被調侃,千伊站起身來,道:“我去叫醒小翼,這孩子看樣子想睡一個下午懶覺。”
結果還沒走出起居室,千光翼已經迎面沖進屋來,上前一把抱住千伊的腿,撒著嬌道:“媽咪,不許說我壞話!”
小狗妹妹緊緊跟在他后面,沖著母子倆“汪汪”直叫,不斷地繞著圈。
千伊扒拉開千光翼,彎腰抱起小狗,愛撫地摸摸它的頭,笑道:“妹妹好像長大了哦!”
妹妹顯然已經忘了千伊,見有人抱它,看來嚇了一跳,猛地從千伊懷里蹦出去,一下子跑得老遠。
千光翼馬上追了過去,用胳膊把它脖子夾住,幾乎將小狗夾到了千伊面前,然后沖著它教訓道:“妹妹,這是我們的媽媽,怎么可以這么不禮貌?”
“小翼,你這樣做,妹妹會難受的,快放開!”千伊趕忙阻止。
“木事,木事,這是我們的新玩法,不會悶死它的啦!”千光翼大大咧咧地笑起來。
果然小狗就這么乖乖地任千光翼夾著它脖子,還“吭哧”兩聲,似乎覺得還挺愜意。
吳媽在旁邊忍俊不禁,笑道:“妹妹還真喜歡小少爺呢,瞧這一回老宅,就搖著尾巴只跟著他,我們小少爺以后一定會是個好哥哥。”
正在這時,許笛笙走了進來。
“小翼,是不是又在淘氣?”許笛笙穿著一身家居服,顯然剛才并沒有出去,懶懶散散地問了句,隨后便蹲到了千光翼的身邊,和兒子一起逗弄著小狗。
“爸爸,我要帶妹妹騎車去!”千光翼轉過頭,眼巴巴看著許笛笙。
“早上沒玩夠?”許笛笙哼了一聲,顯然是不同意。
“那我是小孩,玩兒就是我的任務,再不玩,長大以后就來不及了!”千光翼梗著脖子強詞奪理。
雖然覺得兒子說得好笑,千伊還是在旁邊咳了一聲,然后嚴肅地道:“小翼,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太奶奶在呢!”
沒想到這下千光翼反而得了提醒,直接跑到許老夫人跟前,趴在她腿上道:“太奶奶,許笛笙和千伊要那個什么殺我的天性,太奶奶救我啊!”
對于兒子的胡攪蠻纏,第一個投降的是許笛笙。
李管家被直接叫了進來,按千光翼的吩咐,把自行車放到花園里,等一切搞定之后,千光翼心滿意足地跟小狗一前一后跑出了起居室。
千伊站在窗前,看兒子一直咧著嘴,在花園的小道上騎來騎去,開始的時候,小狗被放在他前面的車籃里,到后頭,千光翼干脆把它放下來,自己在前面騎,讓小狗在后頭追。
“你這兒子,提到玩,連親爹親媽是誰都給忘了!”許笛笙忽然在千伊耳邊說了一句。
千伊下意識往旁邊一閃,轉頭看了許笛笙一眼,又將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等待許笛笙接下來的話,或者說是挑釁。
“今天的約會怎么樣?”許笛笙果真不叫人失望地直接步入了正題。
“和你沒有關系。”千伊淡然地回了一句,連眼神都欠奉。
許笛笙卻樂起來:“好像是沒關系,不過作為前夫,總不希望自己老婆被外頭男人給騙財騙色。”
“你操太多心了。”千伊不假以辭色地道。
“年清舟這人出現得很讓人意外啊,”許笛笙卻繼續操心道:“這么急吼吼地跑回來,難道真是為了你,他條件這么差?找不到女人,只能跟你湊合?”
千伊干脆背過身去,卻不由愣了一下,原本不知什么時候,許老夫人和吳媽都出去了,整個起居室,就只剩下她和許笛笙兩個人。
“爸爸,媽咪!”窗外千光翼叫了一聲,千伊回過頭看時,正瞧見千光翼以腳支地,停下來沖著他們兩人扮著鬼臉。
“噗嗤”一聲,千伊被逗得笑了起來:“小心一點!”
千光翼“嗯嗯”兩下,重新踏上車,揚揚而去。
望著孩子的背影,千伊突然在心里假設,這世上有沒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可以逼得她一定要拋棄自己的孩子,然后幾十年與他不通音訊,就算在街上相遇,也視同陌路。
想了半天,千伊給自己的答案卻是,就算殺了她,也絕不扔下自己的孩子,她相信,只要為人母親的,都會是這個想法,當然除了沈晚。
“想什么呢?眼睛都發直了!”許笛笙在旁邊又聒噪了起來。
“許笛笙,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子,像極了怨婦嗎?”千伊不想再容忍這個人了,直截了當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態,非要干涉我的生活,只是請你記住,我們已經離婚了,沒有哪個法律規定,我還要同你綁在一塊,我會有新生活,你也應該如此,如果做不到彼此祝福,那就覺著如何當對方不存在,行不行?”
“新生活?”許笛笙白了千伊一眼:“看來我答應離婚,有點太痛快了。”
千伊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剛要抬步,一只大掌卻突然鉗住千伊的胳膊:“說實話,年清舟回來,到底要做什么?”
“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去問他,”千伊甩開了許笛笙的抓縛:“不過,別人怎么樣,你管這么寬做什么?”
“你是不是準備要跟他走了?”許笛笙眼神瞬間變得咄咄逼人:“孩子呢,想怎么辦?然后奶奶的事,你也不打算再管?”
千伊不免嘆了口氣:“許笛笙,你想像力未免也太豐富了,我和清舟的事,真的與你無關,所以,以后請不要再枉做小人,還有你放心,不管以后我會做出什么決定,一定不以傷害奶奶和兒子為前提。”
起居室里,突然沒了一點聲音,好一會后,許笛笙盯著千伊,一個字一個字地問:“知道我后來為什么同意離婚嗎?”
千伊看向許笛笙,卻搖了搖頭:“感謝你最后放我一馬,但是我并不在意理由是什么,因為這對我們彼此,都是最好的結局。”
“過去那些事,還讓你這么耿耿于懷嗎?”許笛笙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