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因茨背著手,饒有興味地看向站在路遠身邊的顧念之,說:“…不是男女朋友?可她剛才都撲你懷里去了。”
路遠依然和煦地微笑,說:“顧小姐剛才是被您殺人的樣子嚇壞了。她在本專業上再厲害,也只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姑娘,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險情,第一反應當然是要尋找保護。”
“再說我跟顧小姐除了工作上的來往,私交也不錯,我當她是世侄女,長輩對晚輩安慰一下,不為過吧?”
萊因茨暫時沒有路遠的具體資料,但看他的樣子,還有路氏集團的招牌并不是做假。
而且路遠彬彬有禮,為人處世圓滑老道,是典型的生意人做法。
萊因茨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說:“不過這位小姐真是演技爆棚,把手槍扔給我的姿勢嫻熟無比。——練過很多次吧?”
顧念之低著頭對手指,飛快地搖著頭,一臉的可憐兮兮:“我沒有扔手槍,更沒有練過扔手槍…”
她明明是把手槍塞回去的。
而且她確實沒有練過扔手槍,只練過槍法。
這兩者是完全不一樣的。
顧念之一點都不心虛地否認。
有些事是可以做,但不可以承認,比如她剛才坑萊因茨的事。
這里還是紐約警局的地盤,她是腦子抽了才會在這里承認自己“陷害”萊因茨。
萊因茨也很意外。
本來以為顧念之是那種典型的乖乖女,今天她的所作所為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不過,這樣的女子才有意思…
萊因茨的目光在顧念之身上停留的時間有些長了。
顧念之還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扯著路遠的衣袖要上車回家。
萊因茨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真是裝得太過了,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是大律師?還把自己的親媽送到牢里。
這種人,怎么可能是嚇得傻兮兮的純良小白兔?
可他也沒法揭穿她。
因為他現在應該是“不認識”顧念之,兩人是剛剛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不然他就穿幫了。
萊因茨勾著唇角淺笑,微微欠身說:“顧小姐是吧?可以給我的律師留個電話嗎?你是我最重要的目擊證人,我能不能無罪釋放,全靠您了。”
他行了個非常標準的西式禮節。
顧念之撇了撇嘴,扭著頭說:“警局剛才留了我的電話,你想要,去找警局要唄…”
她越是不給,萊因茨越是感興趣。
他兩手插在褲兜里,一臉無奈地說:“顧小姐你不幫我真的不行,那手槍上只有我的指紋,如果你不作證,我真的要被冤死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你真的能眼睜睜看著你的救命恩人被冤死嗎?”
顧念之這才怯生生地抬頭,明麗的大眼睛飛快地掃了他一眼。
那目光清澈如水,萊因茨含笑看著她,朝她揚了揚下頜,露出下巴上小小的凹槽。
顧念之朝他感激地笑,說了一個手機號碼。
這是路近給她準備的“任務手機”,并不是她常用的手機和號碼。
萊因茨的記性很好,聽完就記住了,馬上拿出手機撥打,顧念之那邊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她拿出自己的“任務手機”,把萊因茨的號碼輸入到通訊錄里,朝他揚手揮了揮,“好了,今天謝謝你。我回家了。”
她和路遠一起上了路遠開來的車。
回到中央公園的頂層豪華公寓,顧念之才松了一口氣,說:“沒想到萊因茨這么猖狂,這一次比那邊那個萊因茨還要狠!”
霍紹恒走上來幫她解開包著腦袋的頭巾,還有她額頭的運動發帶,淡定地說:“他的手下真的是殺人不眨眼,而且更狠的是隨時能犧牲自己。”
路遠把西裝外套解下來掛在門口的小衣帽間里,沉著地說:“從紹恒傳回來的視頻上看,那個殺了那些黑人的黑衣人,應該是萊因茨拿錢買命的殺手。”
顧念之把額頭的運動發帶摘下來遞給走過來的路近,驚訝地說:”…殺手還能買命?“
“當然有。”路遠好笑地說,“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光明,也比你想象的要黑暗。”
“有些殺手因為種種原因不想活了,或者不能活了,就會開出殺人買命的價碼。”
“他幫你做最后一票,同時他把自己的命賣給你,你可以殺他滅口,只要給他家人一筆買命的錢,保管不會追究雇主的責任。”
霍紹恒也說:“萊因茨的計劃,應該是讓念之殺人,然后他去警局作證,把念之撈出來。”
路近笑得直不起腰:“想不到終日打雁的被雁啄了眼睛!結果變成他殺人,念之去警局作證了!”
“念之把手槍塞回去的時候,我看萊因茨足足愣了一分鐘!”
在那個時刻,一分鐘足以讓一切形式逆轉。
霍紹恒笑的比較含蓄,只是五官略微舒展,眼底掠過一絲驕傲的神色。
路遠拍了拍顧念之的頭,“念之確實能夠靈活應對,這是天生的直覺和反應能力,我看她合格了。”
顧念之卻愣了半天,感慨地說:“…想不到萊因茨還挺有錢的。”
路遠:“…”
面對這么兇殘的殺人不眨眼的蓋世太保大頭目,顧念之感慨地方向居然是他“挺有錢”。
這角度真是清奇。
路遠沒有說話,輕飄飄掃了路近一眼。
路近卻跟顧念之討論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他買這個殺手的命的錢,能不能去洛勒那里報銷。”
“應該算公費吧?”顧念之遲疑地說,“畢竟是任務。也可能是聯邦情報局報銷?”
路遠不想聽了,淡定地說:“我回自己的公寓去了,你們慢慢討論。”
霍紹恒也跟著出去。
顧念之見他們都走了,才拉著路近跟著去路遠的公寓吃午飯。
為了給顧念之另外找個住所,不然萊因茨把顧念之跟“馮·羅爾斯德”聯系起來,路遠在這里的公寓就派上用場了。
路遠曾經以路氏集團的名義在這里買過一套公寓,沒有“馮·羅爾斯德”的頂層豪華公寓那么大,但也不算小,接近兩千五百平方英尺的面積,對于公寓來說,也是相當寬敞了。
顧念之在路遠的公寓住下,靜靜地等了兩天之后,才又一次在清晨出去跑步。
這一次她選擇了中央公園另一邊的小路,避開了前兩天打死很多人的那條路。
可能是因為前兩天剛剛出過多人命案,中央公園里安靜了許多。
她慢跑了一英里,還沒看見別的人影。
不過在轉彎的時候,她差點跟一個也是慢跑的人撞個滿懷。
顧念之忙剎住車,抬頭一看,居然又是萊因茨!
“…怎么又是你?”顧念之用手指著他,皺著眉頭說:“…你…你叫什么名字?上次忘了問了。”
萊因茨眼神輕閃,很溫柔地說:“我叫萊因茨,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顧,我的英文名字叫Cereus。”顧念之大大方方伸出手,“真高興再次遇見你。”
萊因茨瞥見她手上居然戴著一副運動手套,不由扯了扯嘴角,輕輕跟她的手一觸即分,說:“幸會幸會。”
他很自然地轉身,跟顧念之往一個方向并排慢跑,一邊說:“多謝你上次的證詞,我已經沒事了。”
顧念之:“…”
“是嗎?你的律師真是太厲害了!”顧念之露出很高興的樣子,“我還以為我要多去警局幾次呢!”
“警局后來查了那把手槍,又查出了那名黑衣人的身份。”萊因茨侃侃而談,眉眼含笑:“發現那人是一名通緝犯,曾經搶過他們紐約警局的軍火庫。那把手槍就是被那人搶走丟失的,早已經在他們那里掛號了。”
顧念之明白過來。
這也是萊因茨的計策之一吧?
那人是他安排的,那人的手槍肯定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所以他一邊摁住她的手指開槍,讓她的指紋留在手槍上。
在她被警察抓走之后,他又會跳出來做好人作證,警局最終也會查出這把槍的來歷,和那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所以她不會有事。
她開槍是自衛,就算有指紋也沒關系。
虛驚一場的結果,就是她會對萊因茨感恩戴德…
可惜他編寫的劇本,她卻拒絕出演圈定好的角色,而是自己發揮超常。
“哦?Cereus你好像對法律很精通?”萊因茨故意把話題往顧念之的職業上引。
顧念之笑著說:“我是學法律的,還是執業律師。不過我現在感興趣的不是法律,而是電腦數據庫的密匙設定。”
“哦?”萊因茨高高挑起眉毛,“女子很少有對數據庫的密匙感興趣的。”
“你也說是很少,不是沒有。”顧念之停下慢跑的腳步,開始一邊走,一把伸展手臂,“我跟路總合作,就是在電腦數據庫的安全性能方面。他帶我來紐約出差,就是想見識一下世界上最先進數據庫安全系統是什么樣的。”
“…世界上最先進的數據庫安全系統?”萊因茨很是疑惑,也停下慢跑的腳步,走在顧念之一臂之外的地方,“你是說在紐約嗎?”
“是啊。就是紐約證券交易所。”顧念之的笑容比五月初升的朝陽還要明媚。
萊因茨見顧念之對數據庫密匙感興趣,立刻投其所好,嗤笑一聲,說:“紐約證券交易所的數據庫安全系統也能叫最先進?——顧小姐才入行不久吧?我知道有個公司的數據庫安全系統那才是天衣無縫。”
“是嗎?哪個系統?我能見識一下嗎?!”顧念之很驚喜地問。
“你要感興趣的話,明天去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我把我的電腦帶來,給你看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數據庫安全系統。”
萊因茨對自己國家的數據庫安全系統非常有信心,而且以為顧念之只是個才入門的菜鳥,水平能高到哪里去?
他們局數據庫的分支系統,拿出來就足以晃瞎顧念之那雙像是倒映了初夏陽光的大眼睛。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820章《這樣的女子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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