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恒看了他一眼。
周啟元沒什么表情。
四個人當中,陰世雄一臉要殺人的樣子,恨不得馬上拿人祭刀。
趙良澤雖然極力忍耐,但是眼角的淚花還是表露出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他原本是他們四個人當中最脆弱的,經過白爽之死,他才真正硬朗起來。
而霍紹恒本來應該是這些人當中最鎮定自若,也最無情很辣的,但因為被擄走的是顧念之,他的平靜只是流于表面。
誰都不知道,就在五分鐘之前,他的腦海里還是一團混亂。
所以看起來最冷靜的人,反而是周啟元。
霍紹恒鎮定下來,視線在這客廳里游移,又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瞇了瞇眼,好像明白了周啟元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緩步走到門口,來到電梯前站定,說:“如果是我,我會提前幾天在這樓里埋伏好。”
說著,他仰頭看了看樓上。
如果他沒有記錯,顧嫣然曾經在這樓上有一套公寓。
但這套公寓應該被顧念之收回了,門卡也換過,不過沒人住。
所以那些人知道這棟樓里有一套閑置的公寓。
他從電梯門口走過來,站在門口的位置,說:“…然后,我會先施放電子屏蔽,讓這里的所有電子設備失效。”
霍紹恒說著,繼續往前走,“再打碎門口的監控攝像頭。這個時候,屋里的人應該注意到外面有人。”
陰世雄和趙良澤忙往旁邊讓了一步,看著霍紹恒一個人走到門口。
他拔出槍,對準了門口的鎖,“我會先按門鈴,如果里面的人沒有上當,我就開槍打鎖。”
顧念之的門卡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要偽造不容易。
但只要施放電子屏蔽,有個十分鐘的時間差,一槍打爛門鎖,就足夠他們行事了。
霍紹恒推開門,往屋里走去,已經完全沉浸在當時的情景里。
“…里面的人肯定要反抗,同時也會躲藏。我會一槍殺了反抗的人…”
話說到這里,他頓住了,看向周啟元,“他們為什么沒有殺肖夜?”
只是重傷她。
開了那么多槍,甚至沒有打碎她的骨頭,也沒有打她的動脈。
只要其中任何一項,就能讓肖夜的境遇慘十倍,但是他們沒有這樣做,只是瓦解了她的戰斗力。
周啟元點了點頭,緩緩地說:“一般來說,確實應該第一時間殺掉肖夜,再帶走顧小姐。”
這大概是唯一一點不合常理的地方。
霍紹恒走到屋子中央肖夜倒臥的那個人形圖旁邊,繼續說:“念之那個時候應該是藏在…”
他的視線看向了臥室,因為那是匆忙間唯一能藏的地方。
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周啟元接著替他說:“…歹徒肯定是用肖夜的性命威脅顧小姐,在肖夜身上打了那么多槍,應該就是在威懾她。”
“…念之那么善良,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在她面前殺肖夜…”陰世雄搖了搖頭,“這個傻姑娘,肯定忍不住,自己出來了。”
其實她只要撐十分鐘,也許就不會被帶走。
但是,如果她真的撐十分鐘,肖夜肯定沒命。
仔細想想,這種選擇對顧念之和肖夜來說,真是太殘酷了。
趙良澤悄聲說:“他們不殺肖夜,只是折磨她,好像…好像對念之非常了解,知道她不會躲著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他們殺肖夜。”
霍紹恒背著手,一言不發,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如同雕塑一般,精致俊美,卻沒有一點生氣和活力。
他的所有情緒,好像都埋藏在深不可測的黑洞里,沒有人能夠一窺到底。
周啟元繞著地毯上肖夜的人形圖走了一圈,說:“你們看見沒有,地上完全沒有腳印,說明他們具有非常好的反偵察能力。我們的專業人員用儀器查找過,這里確實查不到肖夜和顧小姐之外的腳印,我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
陰世雄抱著胳膊看向窗戶上的彈痕,說:“這不奇怪,我們出任務,也會用專門的塑膠套包住鞋。”
比如他們去日本清水寺對付那個山口愛子(洋子),就是這么做的。
那邊至今也沒查出兇手是誰。
“這就對了。”周啟元再次看向霍紹恒,“霍少,您看出來了嗎?他們作案的手法…”
霍紹恒不動聲色地說,“看出來了,他們的手法,跟我們如出一轍。”
這個案子,就像是他們特別行動司的手筆。
如果不是霍紹恒是特別行動司的總領,身邊的三個人又絕對可信,他還真要懷疑是不是內部有人反水。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真的是他們內部人士,顧念之有無數神不知鬼不覺被擄走的機會,根本不用等到今天,也不用留下這么血腥的場面,簡直就像是在示威一樣。
所以這種推論不合邏輯。
那如果不是特別行動司的人做的,那是誰做的?難道是他們國外的同行?
霍紹恒曾經在以色列摩薩德受訓,他回國組建特別行動司,訓練教材也跟國外的訓練方法有相同之處。
趙良澤和陰世雄也想到了這一點。
陰世雄兩道濃眉打成了結:“難道是國外那些兔崽子做的?!”
趙良澤立刻拿出手機輸入密碼,“我得去查一查最近那些進入我們國家的外國人的資料了。”
周啟元抱著胳膊若有所思,“看來要啟動國外的應急措施了。”
霍紹恒臉色嚴峻,立即問周啟元:“帝都機場海關各大口岸,還有出城的公路,你都封鎖了嗎?”
周啟元忙說:“我一接到消息,就馬上封鎖了機場。再加上今天是大閱兵和演習,城里的飛機在演習之前一律不得起飛。港口暫時關閉,出城的公路我設了關卡,正在一輛輛車排查。”
霍紹恒容色稍霽,一只手搭在周啟元肩頭,“做得好。”
就算他當時人在帝都,也只能做到這個樣子。
作為一個領導,最高興就是手下能夠獨當一面,不用自己事事操心。
霍紹恒略微松了一口氣,同時看向陰世雄:“你去找這里的物業,把今天所有的監控錄像都調出來。啟元說監控只屏蔽了十分鐘,看看那十分鐘之前和之后有沒有線索。”
“是,首長!”陰世雄立正敬禮,馬上出去找公寓小區的物業調監控去了。
霍紹恒朝趙良澤招了招手,“小澤跟我回去,你查外國人入境的資料,我去向季上將匯報這件事。”
他要調動所有的人力物力,組成天羅地網,讓對方插翅難逃。
手機響的時候,季上將正在回帝都的軍用飛機上。
他拿出來看了看,發現居然是霍紹恒的手機號碼,忙劃開接通了,問道:“紹恒,你們那里出了什么事?”
霍紹恒緊急調專機離開日和市軍事基地的事,季上將是演習結束才知道的。
手機那端傳來霍紹恒嚴肅低沉的嗓音:“…肖夜被重傷,念之被擄走了。”
“什么?!”季上將失聲叫了出來,“怎么會這樣?!你的安保措施呢?!”
霍紹恒苦笑了一下,“對方很熟悉我們的安保措施,就連念之身上最隱秘的定位裝置都被他們扯下來扔掉了。”
季上將又驚又怒,差一點脫口而出:“難道又有內奸?!”
不過想到自己還在飛機上,他把這句話又咽了下去,說:“我馬上就回來了,你趕快來給我匯報!”
霍紹恒忙說:“是,首長,我正在機場等著您。”
季上將深吸一口氣,開始安撫霍紹恒:“你別急,吉人自有天相,這么多年,她也只去年出過事,還是在國外出的,你不要太內疚了。”
霍紹恒扯了扯嘴角,知道季上將不方便說話,也不再多說,“我等您回來。”
半個小時之后,季上將的軍用專機徐徐降落在帝都機場。
沒過多久,他就坐上了來接他的專車,霍紹恒正在車里等著他。
曹秘書親自開車,因此季上將和霍紹恒可以在車里馬上討論這件事。
季上將沉著臉,“你再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紹恒就把顧念之公寓里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后說:“情況就是這樣,我們已經下令封鎖所有的機場海關港口和公路,只能進,不能出。”
季上將點點頭,“應該這樣,我會馬上跟龍議長和白首相聯系,通報這件事。”
畢竟封鎖所有的機場海關港口和公路,牽扯太多。
之前可以借著大閱兵和演習的事,封鎖幾個小時。
但是時間再長的話,就需要有別的理由,也需要別的部門合作了。
霍紹恒就是需要季上將的支持,來獲得更多的授權來處理這件事。
他和季上將一路談論,一路分析,等把季上將送到軍部大院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擬好了初步的章程。
“這件事,就按照我們剛才討論的程序去辦。”季上將下了車,嚴肅地說:“紹恒,你一定要穩住。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會派別人接手。”
霍紹恒此時的情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幫季上將把公文包從車里拿出來,淡定地說:“您多慮了,我很正常,沒有什么需要控制的情緒。”
“真的沒有?”季上將乜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見他確實鎮定自若,說話不慌不忙,行事不疾不徐,實在看不出因為心愛的人失蹤就驚慌失措的樣子。
當然,也許他內心是慌張的,但是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這份忍耐和自制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季上將對他更加滿意,“好,你放手去做,盡快將人找回來。”
霍紹恒低聲說:“是,首長。”
目送著季上將進屋去了,霍紹恒轉身走向自己的專車,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陰世雄的電話。
霍紹恒忙接了起來,“有發現嗎?”
陰世雄在查看顧念之公寓的監控錄像,雖然有十分鐘的空白,但是十分鐘之前和十分鐘之后卻是內容滿滿。
以陰世雄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他看了半個小時,就鎖定了在公寓小區進出過的一輛黑色SUV。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