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誰?顧小姐,你很有底氣啊?”霍紹恒笑了,修長的手指伸出去,給她捋捋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俯身低頭親了一下。
顧念之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像是兩排小扇子輕輕扇動。
“我當然有底氣,因為是你給我的底氣啊…”顧念之喃喃說道,伸出雙臂,抱住霍紹恒的脖頸。
霍紹恒凝目注視著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嗯,說吧,你有什么計劃?不要以為撒嬌賣乖就能糊弄過去。”
顧念之睜開雙眸,瞳仁黑得發亮,她緩緩搖頭,拒絕威脅:“不,沒有計劃。”
“真的沒有?”霍紹恒握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胳膊從他脖子上扯了下來。
然后一只手鉗住她的兩只手腕,往上摁在枕頭上,偉岸的身形危險地壓了下去,完完全全覆蓋著她。
“…真的不說?”
顧念之抿了抿唇,忽閃著大眼睛,就是不說話。
如果她沒有猜錯,她們宿舍樓電梯出事,就是石原太郎的手筆。
她放出自己提前畢業的風聲,就是逼石原太郎提前動手。
雖然這其中有顧念之的推波助瀾,但是她沒想到,石原太郎連桂素瑤都不放過。
這人有多瘋狂,有多草菅人命,而要將他繩之以法又有多困難,沒人比她更清楚。
現在她又知道了自己的父親跟石原家的糾葛,那她就更不能置之不理中途收手了。
這件事不是霍紹恒能插手的,她也不想他插手。
他的手段很多,但是在國內,特別行動司的掣肘太多了。
稍有松懈,對于霍紹恒的仕途就是毀滅性打擊。
顧念之笑了,露出四顆雪白的牙齒,“真的沒有什么計劃。”
頓了一下,又說:“就算有,也是萬無一失的計劃,你不用擔心。”
霍紹恒定定地看著顧念之,從容淡定的視線里漸漸多了一絲焦灼不安。
他松開顧念之的手腕,直起身子坐到床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架起腿,高大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目光漸漸森嚴。
“顧念之,你看著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你面對的敵人是誰?你知道他們有什么手段?有多大能量?——如果這些你都知道,還固執地不肯告訴我你要做什么,我真要懷疑你還是不是那個我一手帶大的顧念之!”
這樣疾言厲色地跟顧念之說話,在兩人彼此的記憶里都是第一次。
顧念之從被子里坐起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霍少,我知道會面對什么樣的情形,也知道你會擔心,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有這么一次,對我有點信心?”
“信心?”
“對,相信我,我能做好這件事,我能處理這種情況。”
事實上,也只有她能處理。
霍紹恒眉頭皺了起來,“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不說出來,我怎么知道應不應該放心?”
顧念之卻知道她不能說。
她一說,所有的情形就都變了,也成了“假隨機”。
變量太多,所謂的算法也就無從談起,她也無法跟石原太郎斗下去。
顧念之低下頭,手里無意識地摳著真絲被罩,“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厲害,可是…”
“可是什么?”顧念之打斷霍紹恒的話,咬緊牙關,“當初我在德國遇險,沒有你,我照樣活著從阿爾卑斯山走出來了…”
霍紹恒的語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漸漸深邃,神情凜然,一動不動地看著顧念之。
德國遇險,又是德國遇險。
那件讓他們的關系岌岌可危的事,像一座大山橫亙在他們之間。
有時候他覺得他們已經跨越了那座大山,但是兜兜轉轉,最后總是會發現他們其實還是隔著山,隔著海。
顧念之不想說得太多,她斜側身子半掩著被子,背對著霍紹恒:“霍少,你走吧,我這周六畢業答辯,答辯完就算是畢業了。在這之前,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會有事的。”
“你很篤定。”霍紹恒深思地看著顧念之背對著他的背影,婀娜起伏,纖細動人,但是卻和他之間如同隔著千山萬水。
顧念之沒有說話,報以悠長的沉默。
霍紹恒不知道他該不該相信顧念之,但是不管相不相信,他都習慣掌控大局。
哪怕顧念之所要的“獨立和自由”,都必須在他觸目可及的范圍之內,不能脫離他的控制。
“…你既然不愿意說,我也不勉強你。”霍紹恒沉吟著站了起來,“那我們只有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擾。”
霍紹恒說完就離開了顧念之的公寓,一刻也沒有停留。
他趁黑而來,趁黑而去,石原家盯著顧念之的那些人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
回到自己的總部駐地,霍紹恒連夜把趙良澤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趙良澤剛剛睡下沒多久,半夜被叫醒,腦子里還迷糊著,哈欠連天地走了進來。
“…霍少,出了什么事?”
趙良澤在霍紹恒對面坐了下來。
他剛才離開中央控制室的時候,還一切正常啊,難道這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就出大事了?
趙良澤迷惑地看著霍紹恒。
霍紹恒不知道從何說起。
手里握著鼠標,在電腦上啪啪啪啪翻著撲克牌接龍游戲,過了一會兒,才說:“…有沒有程序,能夠24小時監控念之?”
趙良澤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
他甩了甩頭,愣頭愣腦地問:“霍少,您說什么?24小時監控誰?”
霍紹恒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顧念之,你沒聽見?”
“為什么要24小時監控念之?!”趙良澤跳了起來,“我反對!小姑娘還有沒有隱私了!霍少你不要太過份!她不是小白鼠!你不能這樣對她!”
霍紹恒沒想到趙良澤比自己這個正牌男友兼老公還要激動,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我話還沒說完,你著什么急?還不快坐好。”
他的聲音不高,但語氣鄭重,一說出來,趙良澤就萎了,嘀嘀咕咕坐了下來,皺著眉頭說:“…您把話說清楚啊,24小時監控可是您親口說的,我耳朵沒聾。”
“知道你耳朵沒聾。”霍紹恒移開視線,“我說24小時監控,是在問你,技術上是否可行。只有24小時監控在技術上可行,才可以談其他。我們當然不用24小時監控。但我要能隨時隨地選擇監控的時段和地點的功能,能不能做到?”
趙良澤松了一口氣,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腦袋,沒精打采地說:“技術上當然可行。念之還有我們特制的鉆石耳釘戴在耳朵上,所以隨時隨地實行選擇性監控是完全可能的。”
“這就好。”霍紹恒默然半晌,打開電腦,啟動了跟顧念之的定位鉆石耳朵相連的程序,然后將之和辦公室的大屏幕聯系起來。
“這是念之的定位系統,給我做出一種算法程序,跟全城的公共攝像頭系統相連,接下來的一周內,顧念之出現的每一個公共場合,都有至少四個攝像頭從前后左右四個方向覆蓋她的行蹤。”
“是,首長。”趙良澤立正挺胸,接受命令。
“啟動一顆閑置衛星,從上空覆蓋顧念之出現的公共場所。在她周圍出現的一切魑魅魍魎,在接下來的一周內,都將無所遁形。”
霍紹恒抬起頭,眉目森嚴地看著趙良澤,“能不能做到?”
“能,首長!”趙良澤大聲回答,表示決心。
事實上,只有初始算法比較麻煩一些,后續的攝像頭全方位覆蓋,還有衛星從上到下的俯瞰,都是小菜一碟。
趙良澤是黑客高手,同時也是電腦技術的高手,對于算法也很癡迷。
霍紹恒提出的要求,他一瞬間就想出了好幾個點子,但是哪一個才是最優化的算法,還需要他去驗證。
打起精神離開霍紹恒的辦公室,趙良澤回到地底六層的中央控制室,著手開始寫算法程序。
他把自己早就想好的幾種算法程序輸入電腦,再把顧念之的定位裝置型號和全城的公共攝像頭坐標都輸入進去。
看看哪一種算法出來的結果最快最全面。
這種算法,其實跟excel里面的Vlookup差不多,一個不斷變動的變量,在一個既定的數據庫里根據固定條件不斷提取數據,每次至少提取四個不同方向的數據。
到天亮的時候,趙良澤終于鼓搗出一種效率最高的算法程序,給霍紹恒發了過去。
霍紹恒會做最后的檢測。
霍紹恒又是一夜沒睡。
快天亮的時候,趴在辦公桌上瞇了一會兒。
電腦的提示音一響起來,他就醒了。
定睛一看,是趙良澤把他的算法程序發過來了。
霍紹恒忙打開電腦,對趙良澤的算法進行演算測試。
他對結果還有些不滿意的地方,最后自己親自修改了一下,再給趙良澤發回去,讓他交叉審核。
趙良澤運行了一下霍紹恒修改過的算法程序,差一點給跪了。
比他之前的算法程序足足快了十倍!
節省出來的CPU用度簡直是呈幾何級數上升!
有了這個算法程序,顧念之小姑娘出行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趙良澤笑嘻嘻地一邊給顧念之點蠟,一邊給霍紹恒發回交叉審核過的程序,“霍少,給你個最優的么么噠!”
后面猥瑣地加了一個紅唇烈焰。
霍紹恒無視他的廢話,很快接收算法程序,立刻開始運用。
辦公室的大屏幕這時亮了起來,顯出顧念之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帥氣的Moncler寶藍色短款羽絨服,藍色小褲腳直筒牛仔褲,白色球鞋,靚麗的身形就跟維多利亞天使超模一樣,在厚重的冬日早晨清新得如同頭頂的藍天。
霍紹恒坐在辦公桌后,看著顧念之俏麗明媚的小臉出現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唇形分明的唇角不由自主勾了勾。
就在這時,他看見有兩個貌似行人的男子出現在顧念之的左右后方,兩人拿著手機低著頭走路,好像是路人。
霍紹恒眉頭皺了起來,一只手在電腦上不斷調整著攝像頭的角度,終于看清這倆男人的動作。——他們正在監測顧念之的行蹤。
顧念之卻不是一無所知。
霍紹恒清楚地看見她飛快地往那倆男子所在的地方斜了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上了她的大紅跑車,一溜煙開走了。
高清攝像頭帶來無比清晰的視覺體驗,霍紹恒的拳頭卻緊緊握了起來。
這姑娘在玩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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