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苦笑著扯了扯嘴角。
這個洗手間是醫院大樓里的洗手間,也是陳列辦公室里的洗手間,都配備有急救藥箱。
霍紹恒熟練地從這里的壁櫥里拿出一個急救藥箱。
急救藥箱里有棉簽和止血藥膏。
拿棉簽蘸了一點止血藥膏,往下唇的破損傷口處點了點,再用蘸了蒸餾水的棉簽在下唇上滾了一遍。
很快,下唇的傷口止血了,唇瓣上那一排細密的小牙印也消失了。
霍紹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出異樣,除了他豐潤的唇瓣有點淡淡的蒼白。
顧念之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根本不看霍紹恒出去又進來是為了什么。
霍紹恒也沒說話,徑直出去了,隨手帶上門,對陰世雄說:“曹秘書在哪里?”
“在樓下。”陰世雄說著,又瞥了一眼霍紹恒的嘴唇,發現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才跟在他后面下了樓。
醫務大樓門口,曹秘書倚在一輛軍用吉普車前抽煙。
見霍紹恒和陰世雄出來了,忙扔掉手里的煙頭,笑著走上來,對霍紹恒敬禮:“首長,季上將請您過去一趟。”
曹秘書雖然是季上將的生活秘書,但他的軍銜和職位都比霍紹恒低。
在外面的場合,他對霍紹恒還是禮敬有加。
霍紹恒點點頭,“曹秘書好,我剛打算今天去見季上將,沒想到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季上將也是關心您。”曹秘書笑著打了句圓場。
兩人寒暄幾句,范建開著霍紹恒的車過來了,停在他們身邊。
霍紹恒對曹秘書招了招手,“咱們現在就走吧,別讓季上將等急了。”
“您先請。”曹秘書看著霍紹恒上了車,才鉆到自己的吉普車里。
“開車,回軍部總院。”曹秘書帶著司機在前面開,霍紹恒坐在自己車里,跟在那輛軍用吉普車后面。
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清晨的陽光灑遍帝都的大街小巷,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桂花香。
兩輛軍牌車一前一后駛入軍部總院的大門。
“敬禮!”
門口守門的哨兵看見軍車上的出入證和車牌號碼,一齊舉起右手,目送著兩輛車開往總院深處。
這個點兒,季上將沒有去辦公室,而是在自家的小院里等著霍紹恒。
小院門口,霍紹恒下了車,對隨后跟著他下車的陰世雄使了個眼色。
陰世雄會意,沒有跟著進去,而是跟守在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中央控制室的趙良澤取得聯系,耳朵里塞著藍牙耳麥,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霍紹恒來到季上將的書房門口,啪地一聲立正敬禮,大聲說:“霍紹恒任務歸來匯報!”
季上將等了幾乎一夜的功夫,才等到霍紹恒來見他。
心里真是又喜又氣,還有幾分不滿。
他有意將霍紹恒在門口晾了一會兒,才揚聲說:“進來。”
霍紹恒推門走了進去,同時關上了書房的門。
季上將的書房里鋪著厚厚的暗紅色地毯,書房里的家具清一色兒的紅木,古色古香的樣式,看上去就像舊時舉子的書房。
寬闊的書房里,一架高高的紅木多寶閣架子將書房隔成兩半。
季上將就坐在里面多寶閣隔出來的小房間里。
霍紹恒繞過多寶閣,看見季上將坐在寬大的書桌背后,臉色嚴峻地看著他。
見他進來,季上將冷笑一聲,先給他一個下馬威:“霍紹恒,你還知道來見我?!”
“季上將,我回來之后正逢特別行動司出了亂子,所以先料理了那邊的事,才趕來見您。如果特別行動司出了事,受人詬病的是季上將您,因此我不得不當成重中之重處理。”霍紹恒說得冠冕堂皇,甚至提醒季上將,特別行動司如果有了不好的地方,季上將肯定也討不到好。
因為當初特別行動司的設立,也是在季上將的一力支持下。
季上將被霍紹恒的話氣笑了,啪地一聲將一沓材料從抽屜里拿出來,扔到桌子上,“怎么著?你還是為了我好?霍紹恒,你別把人都當傻子!——什么特別行動司出了亂子!你這借口找得真好!你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告你的狀的!”
“告我的狀?”霍紹恒做出不解的樣子,“我昨天才回來,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愿聞其詳。”
“你別給我裝傻。我跟你說,你為了自己的女人濫用職權!公器私用!還敢跟我說你什么都不知道?!這上面每一條每一款都是證據確鑿!你會犯錯誤的!犯重大的組織錯誤!”季上將拍著桌上那沓材料,從辦公桌后站了起來。
霍紹恒眼角微挑,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說:“…公器私用?濫用職權?我認為告我狀的人應該首先去問問新出爐的譚首相,再來跟我說說什么叫公器私用!”
季上將被霍紹恒噎得語塞,也有些心虛。
這一次霍紹恒去紐約,確實是無妄之災。
他本來是好心讓霍紹恒接這個任務,好刷刷他在內閣那邊的好感度,結果沒想到是一個圈套…
季上將咳嗽一聲,將那沓材料收起來,說:“…你不能這么說。譚首相畢竟是首相,你去幫他的忙,是你職務的應有之義。難道你作為軍人,不該保護首相一家的安全?”
“…我想他們是不是忘了,他們讓我去紐約的時候,譚東邦還不是首相。”霍紹恒不卑不亢地說。
想讓他背鍋?
呵呵,這種人還沒有生出來,就算已經生出來了,他也能馬上送他再次投胎…
“你看看你!急什么啊?難道不是說中了你的痛處?”季上將背著手,不滿地看著他,“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為了自己的女友,不惜私自調動戰機,難道不是徇私?顧念之什么身份,譚貴人什么身份,這能比嗎?!”
霍紹恒也背著手,兩腿開立,站得筆直如松,淵渟岳峙。
他淡定地說:“您說得沒錯,譚貴人不管從哪方面,確實不能跟顧念之比。”
“你知道就好!”季上將見霍紹恒好像“服軟”了,心里的氣稍微消了些,正要說幾句轉圜的話,結果霍紹恒又開口了。
“…譚貴人對于國家一無是處,毫無建樹,反而享受了跟她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符的地位和待遇,消耗國家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這種嚴重浪費行為確實是我們應該檢討的。我會確保這種事以后一定不能發生。”
季上將:“…”
“可顧念之不一樣。她從12歲那年剛出現在我們國家,就為國家帶來了發動機的突破性進展。我們國家的戰斗機能躋身世界一流行列,她的確是功不可沒。”霍紹恒神情嚴肅,像是在全國大會上做報告一樣,說得斬釘截鐵。
季上將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說:“…可那圖紙明明是顧祥文的,跟她關系不大吧?”
“是從她背包里拿出來的,季上將,就我們而言,我們只認她。至于是不是顧祥文的,得等顧祥文醒了之后才能確定。在此之前,這份功勞是屬于顧念之的。”霍紹恒不依不饒,不容許任何抹殺顧念之貢獻的行為。
季上將苦笑了一下,抬抬手,“好吧,就算是這樣,可是軍部無微不至保護了她七年,也算對得起那份圖紙了吧?”
霍紹恒扯了扯唇角,不去跟季上將爭辯,又說:“一年前,顧念之匿名給軍部捐了九千萬美元,作為普通士兵撫恤慈善基金,就是現在軍部手里最大的‘今之心’慈善基金。”
季上將若有所思,“‘今之心’確實是顧念之一個人捐的…我都差點忘了,不過她哪里來那么多錢?”說著,又喃喃地說:“‘今之心’,‘今之心原來就是念之!我說怎么要取這樣一個名字…”
霍紹恒點點頭,“對,‘今之心’就是念之的名字拆開,是我親自取的名字。至于她的錢,您不記得了?那是她在美國跟美國司法部和CIA打官司,得到的賠償。她毫不猶豫捐獻給軍部,而且隱姓埋名,根本就不是為了謀取個人利益。——季上將,您說,譚貴人何德何能,能和念之比?”
季上將皺著眉頭坐了下來,依然固執地說:“…可那只是經濟行為,就值得你私自調用戰機?!”
“對,因為她值得!”霍紹恒說著,將趙良澤整理出來的德國聯邦情報局所有文件目錄甩出來,拋到季上將的辦公桌上。
“顧念之這一次在德國因為被我們的人出賣,被德國的聯邦情報局抓獲,但她沒有屈服,反而跟他們斗智斗勇,以一己之力,端了德國情報局的整個情報系統,將他們情報系統的所有文件都轉發到我們的郵箱。——季上將,您說,這樣的功績,還配不上我們用戰機相迎?”
“還要給您通報一聲的,就是這么多顧念之幾乎用生命換來的重要文件,卻因為我們的中央控制室被‘借用’監控大選,導致三天的延遲。最寶貴的時間就這樣錯過了。”
季上將幾乎傻了,哆哆嗦嗦抓著老花鏡戴上,開始一目十行地看著文件目錄,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這才是寶貴的財富啊!
這才是大國重器啊!
相比之下,顧念之之前捐獻的九千萬美元都沒有這份功勞來得巨大!
霍紹恒一言不發,等著季上將看完所有的文件目錄,才說:“請問,還要追究我濫用職權,公器私用嗎?如果真的要追究,我不怕上軍部紀檢委,更不怕上軍事法庭。我就把這些證據拿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我用戰機迎接我們國家的英雄,有什么不正當?!”
“誰看不慣我救援顧念之,到底居心叵測到什么程度?!”
“是不是要把顧念之這樣為國家做出重大貢獻的人逼到別的國家,他們才心滿意足?!”
“這種人,能不能稱他們為內奸!叛徒!賣國賊!”
這是第一更。嗯,今天三更。
中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