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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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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因茨的語調平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并沒有嘲笑她的意思,但顧念之還是覺得羞愧得無地自容,拼命壓低腦袋,不讓他抬起來。

  萊因茨開始的時候并沒有用力氣,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覺得這小姑娘太脆弱了,跟阿爾卑斯山山頂覆蓋的白雪一樣,陽光一出,馬上就要融化了。

  他擔心他稍微用些力氣,這小姑娘的脖子就會被他掰折。

  結果這小姑娘還挺倔,梗著脖子不讓他抬起來看一看。

  萊因茨手掌微一用力,顧念之終于不由自主仰起了頭。

  昏暗的房間里,萊因茨那種典型日耳曼人的俊美突然放大在她眼前,顧念之只覺得眼花繚亂,忙移開視線,喃喃地說:“…我沒事。”

  萊因茨抿著薄唇,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責她:“還沒事?已經發燒了。”說著,他將她打橫抱起來,放回床上,“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拿藥。”

  “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顧念之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確實開始發燒了,應該…就是要好了吧?

  就正常來說,人體發燒也是免疫力開始發揮作用的象征,所以很多病毒型疾病都會發燒,人體自身的免疫力發揮作用,殺死入侵的病毒,身體才會好轉。

  但顧念之也不確定自己這一次是吃撐了,發燒有沒有用…

  顧念之在床上昏昏沉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拿涼涼的毛巾搭在她額頭上,還給她喂略苦澀的藥汁。

  她不想喝,但那人十分執拗,捏住她的鼻子,讓她不得不張嘴,最后被灌了好幾口藥汁。

  顧念之十分抗拒,掙扎中吐了出來,味道很不好聞,她自己都皺起了眉頭。

  那人好像毫不在意,打了水過來給她擦洗,又讓她漱口,再把弄臟了的毛毯拿走,換了一床干凈毛毯給她蓋上。

  床前吐的穢物很快被收拾干凈。

  那人才又坐過來,繼續給她喂藥。

  顧念之剛剛舒服了一會兒,又被折騰要喝苦澀的藥汁,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她是病人啊,怎么能這么對她?

  她不滿地說了幾句華語。

  那人用紙巾給她擦眼淚,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開始用手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她,同時繼續給她換濕毛巾搭在額頭,隔一會兒又給她喂藥。

  這種姿勢意外地讓顧念之安靜下來。

  這一輪折騰下來,顧念之倒是沒有再去洗手間了,最多只是在那人給她喂藥的時候嘟噥幾句,又沉入夢鄉。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顧念之第一眼就看見有人閉眼靠坐在她床頭,左手撐著頭,右手還在不斷輕拍她的肩膀。

  她順著那人的手臂往上看,看見萊因茨宗教般俊美的面容。

  昨晚照顧了她一夜的人,居然是萊因茨。

  顧念之摸了摸肚子,發現不疼了,可好像還是在發燒,胃里依然有些難受,一動就有想吐的感覺。

  萊因茨身子微微一顫,醒了過來,低頭垂眸,正好看見顧念之那雙黑得發亮的大眼睛。

  “醒了?還難受嗎?”他溫言問她,態度比昨天又溫柔了許多。

  顧念之搖搖頭,又點點頭,小聲說:“肚子不疼了,但胃還是難受。”

  萊因茨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在發燒,今天不能再吃東西了,我再給你煮一碗蒲公英汁。”

  原來她昨天喝的那略苦澀的藥汁是蒲公英汁。

  顧念之沒有再抗拒了,“嗯”了一聲,好奇地問:“是你們自己做的草藥嗎?”

  “嗯,是漢娜媽媽做的,我們這里的人從小生病了,就喝自己熬煮的蒲公英汁。”萊因茨說著站了起來。

  照顧了顧念之一夜,就算萊因茨這樣身體健壯的人也有些疲色顯露出來。

  顧念之掙扎著爬起來,說:“我自己來吧,你看上去很疲倦,去睡一會兒,我好多了。”

  “我不困。”萊因茨微微一笑,“你睡,我馬上就回來。”

  他轉身走了出去,高大的身軀將屋門填的滿滿的。

  房門被輕輕闔上,顧念之聽見門外萊因茨跟漢娜媽媽壓低聲音說話,她心中充滿感激,慢慢闔眼睡了過去。

  她睡得依然并不安穩,知道萊因茨和漢娜媽媽兩個人輪番在床前照顧她。

  這一覺,她睡到傍晚才醒來,萊因茨坐在她床前的一張小沙發上看書,低垂著額頭,從顧念之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長長的眼睫毛,居然也是淡金色的,配著湛藍的雙眸美貌異常。

  可顧念之發現自己還是喜歡霍少那樣濃黑的長睫毛、深邃的黑眼睛…

  她出神地看著萊因茨,心里想著霍少,眼神不由越來越柔和。

  萊因茨低頭看著書,感覺到她的凝視,萊因茨淡然抬眸,見她已經醒了,湊過來給她掖了掖薄毯,“醒了?餓不餓?”

  顧念之失笑,說:“…我可不敢再大吃大喝了。”

  話音一出口,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小,連說一句話都要喘幾遍,實在是虛弱得不得了。

  萊因茨嘆了口氣,“你病了,別說話了,好好養病吧。”

  顧念之在床上動了動,她想起床去洗手間了,在床上睡了一天,就算沒有吃東西,但喝了一天的蒲公英汁,不想上廁所也難啊…

  所以她的奇怪體質對拉肚子不管用嗎?

  “怎么了?”萊因茨見顧念之沒有想睡的意思,“哪里不舒服?”

  顧念之內牛滿面,這位大哥,您先出去一下行嗎?

  她看著萊因茨,這句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萊因茨也是定定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從容不迫地站起來,“我出去抽根煙。”說著走了出去,還輕輕帶上門。

  顧念之松了一口氣,對萊因茨這個男人善解人意的程度又有了新的了解。

  她掀開薄毯,從床上下來。

  床前擺著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鞋頭居然是小黑熊的樣子。

  她看著這雙拖鞋,忍不住笑了,想起了在山那邊遇到的那只聰明得快成精的小黑熊,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還記得她…

  顧念之一邊想著,一邊穿上鞋,結果站起來沒走兩步,兩腿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發出撲通一聲響。

  在門口的萊因茨猛地推開門,見顧念之摔倒在床前的地板上,忙走過去將她扶起來,也不說話,幾乎半抱著她送她到洗手間門口。

  想了想,他推開洗手間,將顧念之送進洗手間的馬桶前,讓她扶著馬桶旁邊的盥洗臺,站穩了,他才低著頭離開。

  顧念之的臉已經紅得要燒起來了。

  但沒辦法,昨天拉肚子拉得腿到現在都是軟的,可人有三急,她沒法等。

  好在萊因茨已經把她送到這里,剩下的可以自己解決了。

  顧念之紅著臉沖了馬桶,扶著盥洗臺慢慢站起來,放水洗手。

  萊因茨在外面聽見,敲了敲門,問道:“好了嗎?我進來了。”

  顧念之扶著洗手間里的墻壁慢慢走到門口,拉開門,正好和萊因茨對上。

  “…謝謝你。”顧念之小聲說了一句。

  萊因茨沒有再說話了,索性伸出強壯的臂膀,將她抱了起來,放回床上,再拉開薄毯給她蓋上,“你再睡會,晚上可以吃點東西,不然你太虛弱了。”

  顧念之點點頭。

  她已經好多了,就是拉肚子特別耗元氣,所以她很累,走路都走不穩。

  躺在床上闔眼閉目養神,萊因茨出去跟漢娜商量晚上的飯菜。

  后來給她煮了一鍋薏仁燕麥海鮮粥,他們沒有大米,沒法做大米粥,薏仁和燕麥都有很多。

  顧念之沒有力氣自己吃,是漢娜喂給她吃的。

  果然人是鐵,飯是鋼,一碗吃完,顧念之就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許多。

  她白天睡了一天,現在不是很困,但漢娜已經習慣每天晚上八點半睡覺,因此很快跟她道晚安,回去睡覺了。

  萊因茨吃了晚飯,收拾了廚房,又去自己房間洗澡。

  顧念之趁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看了看。

  已經充好電了,但令她失望的是,今天居然一格信號都沒有了,又回到了前些天的狀態。

  她握著手機躺在床上,默默沉吟,想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萊因茨洗完澡,過來看看顧念之睡了沒有,結果見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明顯在想著什么事情。

  他的視線落在顧念之手上握著的手機上,好像明白了什么,對她說:“…這里是山里,手機信號經常是時斷時續,不用擔心。”

  “啊?”顧念之小小吃了一驚,“那你們怎么跟山外聯系呢?沒有座機嗎?”

  “這里太偏僻,電話線沒有拉過來。”萊因茨耐心跟她解釋,“漢娜媽媽也不喜歡打電話,如果有事,她會翻過一座山找那邊的護林員基地,他們有電話,也有網絡。”

  護林員…

  顧念之有些心虛地想起她在山那邊放的火,還有他們模糊的立場,斷然不敢去找護林員“自投羅網”。

  反正現在有萊因茨帶她出去,她也不用找護林員了。

  顧念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說完不再糾結網絡和電話,顧念之問萊因茨:“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呢?你打算什么時候走?能帶我一起走嗎?”

  萊因茨笑著說:“本來今天就應該走的,但你生病了,我再待兩天也行。”

  “啊?不會影響你工作嗎?”顧念之很是過意不去,她知道西方人一般都是休年假,是固定的時間,超過了就沒有工資了。

  “不會,我年假很多。好些年沒有休過了。”萊因茨像是知道她的顧慮,說得很委婉,“好了,你睡吧。我在這里看看書。”

  顧念之知道他是想照顧她,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晚上會不會又復發,所以沒有拒絕,往薄毯下溜了溜,說:“那我睡了,你…晚安。”

  “晚安。”萊因茨微笑,兩手插在褲兜里,站在床前看著她。

  顧念之安然閉上眼睛,裝作睡熟了,其實她只是想讓萊因茨安心。

  萊因茨看了她一會兒,彎腰給她掖了掖被子,拿走放在床頭柜上自己先前看的書,繼續看起來。

  屋里的大燈關了,只留一盞暖黃色的臺燈。

  顧念之覺得這個氛圍十分熟悉,熟悉的環境讓她很有安全感,但是現在她就是睡不著,可不敢在床上翻來覆去,就這樣直直地躺著,在心里默默地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

  陰世雄和趙良澤居然也在十幾天前出任務。

  算一算時間,恰好在她出事之前。

  這是巧合,還是人為?

  還有史密斯他們,這么多天沒有她的消息,難道他們一點都不懷疑?

  顧念之腦子里亂糟糟的,無數念頭顛來倒去,心里隱隱有個不好的猜想,但因為太過驚悚,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時間慢慢過去,等顧念之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發現萊因茨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的呼吸綿長舒緩,和他整個人一樣,給人又安穩又溫潤的感覺。

  顧念之移開視線,緩緩吁出一口氣,告訴自己,只要能離開阿爾卑斯山,回到有網絡,有人群的地方,她就得救了。

  她不能再等,明天一定要跟萊因茨說,讓他早點帶她走。

  閉上眼睛,顧念之覺得開始有困意了,正要睡過去,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摩托的低吼聲,但側耳傾聽的時候,又聽不見了。

  顧念之心里一動,很快又聽見柵欄的窸窣聲,然后是咚的一聲悶響。

  顧念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緊張地正要坐起來,卻見本來靠在沙發上熟睡的萊因茨倏地躍起,動作十分利落迅速地撲到窗邊,掀開窗紗一角看了看。

  顧念之躺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已經不像早上的時候連路都走不穩。

  她跟著從床上爬起來,默不作聲地套上自己原來的衣服,把修女服穿在外面,里面兜著她的寶貝們,手機、充電器(萊因茨的)、小包衛生巾、zippo打火機、瑞士軍刀鑰匙串,還有錢包。

  再穿上自己的球鞋,顧念之湊到萊因茨身邊,跟著朝外面看了看。

  外面的星空很明亮,她湊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舉著槍,翻過柵欄,然后在柵欄邊上,一個人停下來,趴在地下,往下伸手。

  然后用力一拉,從地下拉起一個人?

  這個動作好奇怪…

  難道是柵欄附近有陷阱?

  萊因茨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頭也不回地說:“…為了防野獸,柵欄附近有些陷阱。”

  難怪,剛才的聲音,原來是人掉在陷阱的聲音。

  顧念之很是過意不去,對萊因茨小聲說:“謝謝你照顧我,不過我要走了。這些人是沖我來的,我在這里會連累你們。”

  萊因茨猛然回頭,深深地看著她,碧藍的雙眸如同大海一樣包容又耐人尋味。

  她朝他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萊因茨倏地伸出手,握住顧念之的手腕,“你還在生病,要怎么走?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顧念之沒有抬頭,垂眸看著萊因茨抓住她手腕的手,“當然和我來一樣走,不然你以為我怎么來的?”

  “…有人追殺你?”萊因茨瞇起雙眸,“badgirl,你沒有跟我說實話。”

  他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的陳述句。

  顧念之赧然地點點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我也不想的…”

  她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手,可萊因茨的手握得牢牢的,她的手指用盡全力也掰不開他的手。

  “跟我來。”萊因茨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拉著她的手,迅速出了房門。

  他先帶她回了自己房間,將床邊沙發上的一個旅行袋拿起來背在背上,同時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塞到顧念之手里,問她道:“會開槍嗎?”

  這個人把槍交到她手里,顧念之立刻對他更加信賴,忙點點頭,“會!”

  “好好拿著,聽我命令。”萊因茨又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抱住她的腦袋,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Bebrave(勇敢點)。”

  顧念之緊緊閉上眼睛,脖子僵直,有些尷尬地往旁邊躲了躲。

  不過萊因茨很快放開她,并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別害怕。”

  他安慰她,“我會帶你安全離開這里。”說著,他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他們路過漢娜媽媽房間的時候,萊因茨推開門,叫醒漢娜媽媽,簡單地說了一句:“有壞人,快藏起來。我和Cereus會引開他們。”然后拉著顧念之就走了。

  漢娜媽媽嚇了一跳,忙從床上爬起來,披著外套躲進了地下室。

  “我們要去哪里?”顧念之有些迷糊,小小的木屋雖然房間不多,但是走道倒是七彎八拐,看不清方向。

  “當然是后院。”萊因茨頭也不回地說。

  顧念之的房間正對著前院的方向,剛才看見的那些鬼鬼祟祟拿著槍的人,就是從前院進來的。

  而萊因茨拉著她走的方向,是后院。

  這是第7更五千字,后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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