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出發的時候是個晴天,陽光正好,路上的雪也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是這天氣倒是比下雪的時候更冷了些。
她穿著一身厚重的長袍,將頭發用玉冠束起,儼然一副公子哥模樣,披上了黑色的披風,倒是顯得更瘦弱了。韋業和聞人語當車夫坐在馬車的前面,而阿柒當起了她的護衛,騎馬在跟在馬車后面。
沈言舒看著不肯回去了墨江,說道:“我說過,你留在長安對王爺更有幫助。”
墨江道:“王爺讓屬下保護王妃的安全。”
沈言舒道:“我有自己的護衛。”
墨江不答,但是表情很堅定,若是沈言舒要走,他就一定跟著離開,畢竟王爺交代過的,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看好王妃。
沈言舒道:“燕輕寒是不是說過,你要聽我的命令?”
墨江眼眸微閃,答:“是。”
“那我讓你留下,你為什么不聽?”沈言舒道,“你的眼里,是不是沒有我這個王妃?”
沈言舒的語氣開始凝重起來。
在一旁送別的青鳶急忙對墨江說道:“哎呀,你別那么死腦筋,王妃連我都沒有帶,說明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就不要給王妃惹麻煩了!”
惹麻煩?
墨江回頭看了一眼青鳶,他怎么就成了惹麻煩的人!
沈言舒沒有多說,直接就上了馬車。
墨江剛想上前卻被青鳶拉住了袖子:“王妃都讓你不要跟著你聽著就是了,你這樣跟過去只是讓她更加生氣而已。”
“你放手!”墨江沉聲說道。
青鳶道:“你這人怎么這么犟!”
“王妃只帶了三個人,若是遇到刺客或者賊人怎么辦?”墨江說道。
青鳶說道:“這…阿柒他們武功都不錯的啊…”
墨江不想再聽青鳶說話,看著沈言舒的馬車緩緩啟動,他正想上前,卻被青鳶死死的抓住了衣袖,他一動便將青鳶直接帶了出去。
青鳶拿瘦小的身子哪里能攔得住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啊——”她疼得喊出了聲音,腳被扭傷了,手臂似乎也被磨破了皮。
墨江回頭看了一眼狼狽的青鳶,眼眸里閃過一絲波瀾,只能回頭將青鳶扶起來。
“你…”青鳶剛想說什么,就已經被墨江直接抱了起來往王府里面走了回去。
青鳶原本還想罵他幾句,可是現在被他這樣攔腰抱著,一時竟是靜了下來,臉上有些熱,她還是第一次被男子抱著,想把臉捂住。
墨江把青鳶送回了院子,讓兩個三等丫鬟看著她,便直接走出院子。
沈言舒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日才告訴他自己要去江州,反倒是讓他措手不及,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先把這個消息傳給王爺。
若是沈言舒真的只是去江州參加蕭南生和夕顏的婚禮,不會只帶這么點人,而且連他跟隨的請求都拒絕,想來應該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只是打著去江州的幌子而已。
沈言舒的馬車出了城,在官道上沒走多久,聞人語他們就看到了在路旁小茶棚里的霍殺。
馬車停了下來,沈言舒撩開了簾子,看著霍殺,輕笑起來。
果然,他還是來了。
馬車繼續往前走,霍殺騎馬跟了上前,和阿柒并行。
“后面有人跟著,大約二十個殺手。”霍殺說道。
阿柒道:“姐姐說到了前面樹林再解決,不必留活口。”
霍殺垂眸:“好。”
阿柒有些好奇地看著霍殺:“霍叔叔,你是怎么知道后面有二十個殺手的?”
“聽聲音。”霍殺答道。
阿柒是從深山里長大的,對聲音原本就很敏感,他雖然能感受到后面有人跟著他們,節奏也是跟著他們的停頓,但是卻聽不出來到底有多少人,他很好奇霍殺是怎么聽出來的。
霍殺不說話,似乎也不想解釋,阿柒同樣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問。
管道蜿蜒朝著延伸進了一片樹林里。
“嗖——”一支利箭朝著沈言舒所在的馬車射了過去。
霍殺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那支箭,阿柒微微一愣,隨后不少利箭從背后射了過來,他急忙抽出劍,將密密麻麻的箭都擋開。
聞人語他們繼續駕駛著馬車往前面駛去。
二十個蒙面的殺手見射箭根本就沒有傷到他們分毫,直接抽劍上前想把他們兩個礙事的人殺死。
霍殺將剛剛握在手中的箭一甩,直接刺入了其中一個殺手的身體里,從馬上摔了下來,然后腳踏馬背凌空躍起,朝著那些殺手面無表情地沖了過去,速度之快,讓訓練有素的殺手都為之一驚!
霍殺下手快準狠,只要對手有絲毫愣神的瞬間,就直接被擊中要害,一刀致命。
阿柒還剛解決了三四個人,正想揮劍砍下眼前的殺手,劍還沒落下,眼前的殺手已經倒下了,他抬頭看著一臉冷漠的霍殺,心中倒是驚詫不已。
言舒姐姐說此人武功極高,可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高強,那些殺手在他的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以前覺得言舒姐姐和燕輕寒的武功很厲害,今日看到霍殺竟然輕易的制服了這些殺手,他竟是一時無言了。
霍殺收回了劍,轉身,直接朝著自己的馬走了過去,上馬往沈言舒的方向追了上前。
裕王府內。
“什么?全都死了?”裕王驚訝道。
暗衛答道:“是的,沈言舒雖然只帶了三個護衛,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們的人全都殺了,而且還是在官道上,京兆府的官兵將尸體都抬回了城里,發現那些人差不多都是一刀斃命,說明沈言舒手下的護衛本事不小。”
“不可能。”裕王說道,“本王已經調查過,她常帶的護衛小子雖然武功不錯,但是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暗衛道:“那可能是沈言舒途中又帶了許多護衛…”
“罷了。”裕王甩袖道,“既然殺手無用,就換別的方式,她去江南,你便讓江南那邊的卡著,找到機會就下手。”
“是!”暗衛應了一聲,然后便退了出去。
裕王妃端著點心進來,看見燕晟一副沉著臉的模樣,便上前道:“王爺,有什么煩心事?”
燕晟抬頭看著裕王妃,心中確實煩躁。
沈言舒為人神秘,實力不弱,這給燕輕寒帶來了許多助力,就連燕輕寒的毒都解了,若是自己的王妃也像沈言舒一般支持,這儲位怎么會有別人的份?
就算是沒有她自己的實力,光是沈言舒背后的沈康之和沈鈞,在朝堂上也能幫助許多。
裕王妃是母妃選的人,是她母家的人,雖然聰穎,偶爾也有些刁蠻,但是不至于拖后腿,原本他倒是沒什么意見,可是如今看來,當初的決定還是太過于草率了。
難怪燕梟一直未娶王妃,只是為了找一個能對他奪嫡有用的王妃,想來不無道理。
裕王妃看著燕晟盯著自己的這般神色,倒是更加不解:“王爺…是不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好?”
燕晟嘆了一口氣,說道:“無事,你下去吧,這種事情以后讓下人來就好了。”
裕王妃有些失落,燕晟為了努力奪儲,平日里鮮少與她有交集,她就只能這樣時常給他送送東西才能多說幾句,母妃常催她早些懷上孩子,可是這般境況,她又如何能懷得上?
她提群跪了下來,說道:“王爺,妾身若是哪里做的不好,王爺可以直說,妾身可以改!”
燕晟沒想到她會跪下來,急忙上前將她扶起:“你這是做什么?本王從未說過你的不好。”
“可是王爺卻總是將妾身遠拒千里。”裕王妃道。
燕晟說道:“只是本王事務繁忙,冷落了王妃是本王不好,本王今日便歇在你院子可好?”
原本還想抱怨,可是聽到燕晟說的話,她若再說下去,便成了無理取鬧了,只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看著裕王妃離開的背影,燕晟卻沉默了,或許他也該考慮考慮側妃的事情了…
“阿嚏——”沈言舒輕聲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頭。
“小…少爺,是不是著涼了?”聞人語問道。
沈言舒搖頭:“無事。”
天色漸暗,趕了一天路的沈言舒他們歇在了一家客棧里。
因為她們都是習武之人,路上倒是也沒有什么顧及的,趕路倒是比別人快了一些,想來倒是到江州也只需十天左右,那個時候燕輕寒應該已經知道她出來的消息。
若是他知道自己甩下了墨江來了江州,不知會作何反應?
從沈府到了凌王府,對于她來說,倒是方便了不少,起碼倒是不用守著閨閣之禮不亂跑。
沈言舒繼續吃著晚飯,看到阿柒走神的模樣,輕喚了一聲,問道:“在想什么呢?”
阿柒回過神來,轉頭對沈言舒說道:“在想我什么時候也能像霍叔叔一樣厲害?”
沈言舒輕笑,轉頭看著正在吃飯的霍殺。
霍殺無言。
沈言舒道:“霍叔叔厲害是因為他每天都不懈怠的練武,你若是能堅持,也可以的。”
阿柒點了點頭,信了沈言舒的話,埋頭吃起了晚飯。
霍殺雖然蹲了十年的牢獄,但是武功卻是絲毫不弱于當年,其中艱辛,并非常人所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