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聽到黃亭州的叫聲,嚇了一跳,猛地朝著院子里跑了進去。
只看到司徒聆兒正上前敲著門讓黃亭州出來,可是房間里傳來了黃亭州嗚咽的聲音,她忙上前,怒問道:“你做了什么?”
司徒聆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讓黃亭州有那么大的反應,她驚慌失措的搖了搖頭,不知所措地看著沈言舒。
沈言舒看著她這副模樣,倒是緊蹙起了眉頭。
她推了推門,卻是推不開,想來應該是黃亭州將門給堵住了。
“黃老頭,我是清兒,你開開門讓我進去!”沈言舒一邊敲門一邊喊著。
而里面的黃亭州卻是好久都沒有動靜,而耳尖的沈言舒只能聽到他低聲呢喃著:“不要看見我,不要…”
沈言舒心疼不已,但是她又不能強硬地推開這扇門,她朝著四周看了過去,看到這房間里旁邊的小窗戶,直接走了過去,翻窗而入。
她輕盈的落地,倒是沒有驚到黃亭州,看到黃亭州此刻正背抱頭頓在地上,緊緊地將門給堵住,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嘴里還不停的呢喃著什么,沈言舒輕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看著黃亭州,將他的手拿下來。
“黃老頭,別怕。”
黃亭州抬頭看著沈言舒,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卻怎么也不肯讓它落下。
沈言舒輕聲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她帶到這里來,我現在就讓她走,你乖乖起來好不好?”
她真的很害怕黃亭州因為驚嚇過度而又變成當初精神恍惚的樣子,早知道就不該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讓他見司徒聆兒。
黃亭州看著沈言舒,沒有說話。
沈言舒上前將他扶了起來,讓人坐在房間里的方桌旁的凳子上。
“既然你不想看見她,那我現在就把她趕出去。”沈言舒說道,那語氣就仿佛在哄著一個孩童一般。
黃亭州垂眉,他知道自己當初精神恍惚的時候沈言舒也是這般照顧自己的,他知道對于沈言舒來說,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無論如何,她只是為了他好。
他稍稍穩了情緒,對沈言舒說道:“我沒事。”
沈言舒看著他恢復了神色,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起身走到了門口處,將房間的門打開,看到了正著急不已的司徒聆兒。
“你走吧,他不想看到你。”
司徒聆兒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沈言舒所說的意思。
她的目光朝著房間里面看了過去,看到黃亭州的坐在凳子上的背影,似乎很是單薄,她垂眸咬著嘴唇,有些愧疚又有些不甘心。
“黃亭州,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嗎?這么多年,你仍舊恨我嗎?”她朝著房間里的人說道。
黃亭州巋然不動,就連話也未曾說一句。
沈言舒道:“走吧,人你見到了,再留下來沒有什么意義。”
司徒聆兒深吸一口氣,低頭苦笑一聲,轉身緩緩的離開。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形勢收尾,她想象過很多次他們再相見的情形,這些日子更是濃烈,想著就算是他的心里沒有了自己,可是好歹是舊友,怎么也該說幾句話的。
然而他連面都不肯見,一定是還恨著自己。
恨她當初違背了他們的之間的情誼嫁給了別人,恨她這么多年來杳無音訊與他斷絕了來往,恨她毀了他應該明媚的一生…
司徒聆兒抬頭看著這碧空萬里,那干凈純粹的天空仿佛永遠沒有心事一般,讓人心里堵得慌。
她一步一步地往院子外面走去,只是才走兩步,就突然頓住了。
如果就這樣回去,她這輩子都會無法原諒自己吧?她今后的人生就在悔恨中度過,被限制在那小小的皇宮院墻之中,了無生趣。
她突然轉頭又走回到了黃亭州的房間門口。
在沈言舒不解的目光下,她開口說道:“黃亭州,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懺悔,但是我不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過的更好,不過如何,今日我都要對你道歉。對不起!只是從今往后,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再相見了,你要保重。”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就讓人不忍。
黃亭州終于還是開口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的生活本來就是與你無關,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我自己。”
司徒聆兒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為何討厭與官宦世家打交道?為何不選擇入仕?為何這么多年來仍未婚娶?為何還一直隨身帶著我送你的玉葫蘆?”
黃亭州沒有說話,然而他的沉默卻是對于司徒聆兒最好的答案。
司徒聆兒輕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便走了,此后我們此生都不復相見,你照顧好自己。”
看著黃亭州絲毫沒有動靜的背影,司徒聆兒滿心失落,轉身打算離開。
“既然來了,那就喝壺茶再走吧。”黃亭州開口說道。
他還是無法看著聆兒傷心難過。
司徒聆兒腳步一頓,有些驚訝地看著黃亭州,猛然回過神來,她突然輕笑一聲,然后直接快步的走到了黃亭州的對面坐了下來。
在一旁的沈言舒看著反復無常的黃亭州,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走出了院子,往戚云皓的方向走了過去。
剩下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戚云皓正在藥房里制作藥粉,這才剛聽到下人說沈言舒過來了,還未等他將手中的東西整理好,沈言舒已經走了藥房。
“云皓,你現在又在弄什么藥?”沈言舒好奇地上前問道。
戚云皓抬頭,只是抿嘴一笑,將手中的藥材都整理好了之后扔進了制藥的爐里,然后走到一旁的水盆旁凈手。
“自然是要為幾日后救母親而準備的藥。”戚云皓說道。
沈言舒上前,看著有些藥材倒是熟悉,只是不知道這湊一起了有何功效。
看到沈言舒那疑惑的眼神,他說道:“皇宮內士兵眾多,我們的人手雖然不少,但是仍舊需要準備些能快速讓對方癱軟的藥。”
沈言舒點頭,倒是認同他的說法。
守在禁地處的幾乎都是大內侍衛中的高手,所以沈言舒決定親自帶人去將江婳劫出來。
“對了,你真的不打算將此事告訴燕輕寒嗎?”戚云皓問道。
沈言舒一怔:“為何要告訴他?”
戚云皓蹙眉,倒是一時說不上來,他道:“只是覺得你們快成親了,應當坦誠相對才是,就像父親與母親那樣。”
沈言舒道:“若他知道我是個借尸還魂的人,說不定將我當成怪物一般對待。”
“此事關系重大,自然不能隨意與人說。”戚云皓說道,“我指的是你要救母親的事情,或許他也能幫些,這樣一來,勝算自然就大了。”
沈言舒卻是搖頭道:“既然已經計劃好了,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隨意更改計劃倒是不妥。”
戚云皓見她并不愿多提及此事,便不再多說,一想到能將母親救出來,他的心里倒是無比的期待。
而沈言舒卻是被戚云皓的話擾了心神,她與燕輕寒之間,若是沒有挑明身份,就永遠隔著一層紗,不能完全信任。
但是她又怕真正將自己的事情告訴燕輕寒之后,這一切就又變了。
她不能任性的隨心做出任何的決定,因為她的背后,有著許多對她有著無限期待的人。
沈言舒輕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院子坐在了凳子上。
戚云皓看著她的背影,眼眸微閃,跟著上前。
見沈言舒心不在焉的模樣,戚云皓說道:“姐姐是擔心像遇到裴曜或者陸懷遠的那樣的人嗎?”
沈言舒搖頭:“燕輕寒與他們都不同。”
“然而你還是擔心。”戚云皓說道,“這種擔心讓你不敢松懈,也不敢放下心中防備。”
沈言舒低頭不語。
戚云皓說道:“若是能將皇后與寧王一黨拉下水,把鎮北軍的案子弄清楚,也許你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不過有我在,有麒麟軍在,即便是燕輕寒最后換了一副嘴臉,我們也不怕。我可是會去教訓他的!”
沈言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倒是笑了起來。
她守護的人,也在守護著她。
一個時辰的時間總是并不算長,沈言舒將司徒聆兒帶出云宅的時候,她的眸子滿是不舍,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司徒聆兒跟著沈言舒,說道:“真的很謝謝你對他的照顧。”
沈言舒卻是一笑:“他待我如親女,這不用你謝。”
司徒聆兒一怔,倒是自己糊涂了。
她問道:“那日你闖入禁地所為何事?皇帝向來對禁地事宜十分謹慎,如今戒備更是森嚴,切不可妄動。”
上次若不是她剛好遇到自己,恐怕不會那么輕易就逃脫。
沈言舒卻毫不在意,說道:“我自有分寸。”
聽出了沈言舒話中的意思,司徒聆兒知道沈言舒對于那禁地是不會罷休的,倒是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沈言舒搖頭:“不必,人越多越亂。”
雖然之前沒有想到辦法的時候她確實考慮過讓司徒聆兒幫忙,可是如今計劃已定,只能按著步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