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辰,宮里的幾個御醫都被皇后派遣到了凌王府,為燕輕寒檢查身子,皇后美名其曰,這成親在即,還得保重身體。
只是這御醫都被請到了客廳當中等了一天,管家說王爺身體不適,睡得比較晚,不能吵醒他,只能等著凌王自己醒過來。
一眾御醫雖然頭疼,但是對于凌王的暴脾氣還是有忌憚的,真不知道這皇后是想做什么,竟然請了四個御醫過來,即便是這毒奇異無比,但是這般輕讓他們過來查看凌王到底還能活多久,倒是讓他們吃了一驚。
終于到了黃昏時分,凌王才從院子里走到了會客的前廳,由于宮中急召御醫,有兩位御醫已經回宮,只剩下兩位御醫,坐等著完成皇后的任務。
看到一襲白色錦袍的燕輕寒跨步進入了客廳,兩位御醫緊忙上前行禮。
“老臣見過凌王殿下!”
燕輕寒眼眸毫無波瀾,說道:“兩位太醫不必多禮,是本王疏忽,沒想到今日皇后還惦念著本王的病情,倒是晚睡了時辰。”
兩個太醫面面相覷,忙道:“王爺言重了,這本是老臣份內之事。”
燕輕寒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甚是疲乏,臉色微微泛白,毫無光澤,除了那一雙深邃的眼眸看不見底,其他仿佛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兩人一一給燕輕寒把脈檢查,這脈象似有紊亂之象,身子虛榮非常,雖然看著外表還好,其實里子已經撐不了多久,至多還有一年有余的時間。
“太醫,本王這身子可還有多少時日?”燕輕寒開口問道。
“這…”其中一個太醫愣了一下,說道,“王爺的毒不好解,但若是能好好休養,這惡化的速度可以減慢些,還請王爺放寬心。”
燕輕寒道:“本王想知道真相。”
看著燕輕寒這副堅持的模樣,太醫不好再隱瞞下去,說道:“王爺,若是這毒再不解,最多還有一年有余的時間…”
“一年有余?”燕輕寒聽了太醫的話,倒是微瞇起了雙眼。
太醫急忙跪在了地上:“王爺恕罪!老臣們已經盡力了!”
燕輕寒眸中的湖水卻仍是波瀾不驚,說道:“無事,只是此事本王不想聲張。”
“老臣知道了。”
兩位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他們雖然不想聲張,可是皇后那邊若是把事情傳開來,到時候凌王還是會找他們的麻煩,真是進退兩難。
就在這樣的糾結之中,管家將兩位御醫請出了凌王府。
燕輕寒將桌子上的茶杯拿了起來,手上卻感覺到無比的乏力,他又將茶杯放下,說道:“出來吧。”
沈言舒和戚云皓從內室走了出來。
“王爺,這藥效可得等一個時辰以后才會過。”戚云皓說道。
燕輕寒閃了閃眼眸,說道:“無礙。”
沈言舒道:“此次過后,皇后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找你病情的麻煩了,有了這次的定心丸,她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戚云皓道:“還是我這配方好,服用后的癥狀與狼骨毒的相差無幾,就算是御醫也想不到你這病是裝出來的。”
燕輕寒對他說道:“多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戚云皓道:“不必言謝,我是看在舒兒的面子上才出手幫忙的,你以后若是敢欺負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沈言舒看他這副嘚瑟的小模樣,倒是輕聲笑了出來:“好了,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今晚請你吃好吃的。”
“留在王府用晚膳吧。”燕輕寒道。
戚云皓倒是不客氣:“那你可得準備的豐盛些,我們嘴巴向來很挑剔。”
燕輕寒讓人準備下去,然后三人移步后院。
凌王府沒有女眷,就連女婢都屈指可數,戚云皓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自然是還算了解的。
燕輕寒一路上都感覺戚云皓在打量著自己,轉頭問道:“戚公子為何一直看著我?”
戚云皓眼眸閃了閃,薄唇泛起一絲苦笑,說道:“聽說你們三月后就要成親了,就是覺得你撿了個大便宜,像舒兒那么好的人,打著燈籠都未必能找到。”
他的姐姐,自然是最好的。
燕輕寒卻是笑了:“對,我撿了個大便宜。”
跟在兩人身旁的沈言舒卻微微有些臉紅了,對戚云皓說道:“有你這么夸人的嗎?”
戚云皓道:“我們戚家的人自然是好的,若是哥哥知道,也會這般說的。”
想到戚云靖,沈言舒的心倒像是被針刺了一般,微微痛了起來,當初父親與哥哥勸她不要嫁給陸懷遠,她卻執劍威脅。
若是再來一次,她一定會好好聽他們的話。
燕輕寒聽了戚云皓的話,眼眸卻閃過一絲詫異。
戚云皓說,沈言舒是他們戚家的人?
他們來到了后花園的小亭子里,坐了下來,等著下人們擺膳食。
戚云皓對沈言舒道:“如今皇后和寧王他們肯定都會將矛頭都對準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平日里多帶著我給你準備的藥,以備不時之需。”
沈言舒道:“我知道的。就算他們再怎么囂張,如今皇帝盯上了他們,動作太大只會引人注目。”
燕輕寒倒是知道昨日的事情,寧王的三十死士在沈府的外墻被處理了。
他問道:“你打算如何對付他們?”
沈言舒道:“如今的寧王雖然折了不少羽翼,但仍舊不能掉以輕心,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找出當年的證據,給鎮北軍洗清冤屈。”
戚云皓說道:“可是要找到證據是何其的困難,當初鎮北大將軍府被滅,東西也被抄的一干二凈,都沒有找到那封偽造的信件。”
沈言舒說道:“所以得從知情人入手。”
戚云皓微微蹙眉,知道這件事內幕的,或許只有皇后、寧王和恒國公了,但是他們都是難啃的骨頭,又怎么可能會說出來?
他說道:“若是這事容易,恐怕淑妃與裕王早就會抓住這點不放了,這可是扳倒皇后的好機會。”
聽了戚云皓的話,沈言舒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
皇后與寧王設計陷害朝中棟梁、國之肱骨,若是敗露,肯定會不得翻身,就連坊間都多少知道些內幕,然而淑妃與安王卻沒有任何的動靜,放過這個推翻寧王的好機會,這是為何?
“或許在這件事中,不僅是皇后與寧王。”沈言舒突然開口說道。
戚云皓轉頭看著她,細想之后也沉默下來。
他蟄伏了一年多,曾投靠宇文睿,為的就是想替父親哥哥們報仇,皇后和寧王已經不好惹,若是連皇上都牽扯進來,他們復仇豈不是無望了?
燕輕寒看著他們兩人這副愁眉緊蹙的模樣,開口說道:“我說過會幫你們,就絕不會食言。”
沈言舒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說道:“還是先從恒國公府入手吧。”
恒國公盤踞朝中幾十年,是寧王的得力助手,不得不除。
恒國公府。
聽到寧王帶來的消息,恒國公氣得連晚膳都砸了。
一想到自己的長孫顧子駿竟然是死在沈言舒的算計之下,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沈府將那丫頭揪出來殺了!好一個沈鈞,好一個不諳朝事的太常卿!教出這樣的孫女…
“外祖父,這沈言舒狡詐多端,并不好對付。”燕梟對恒國公說道。
恒國公冷哼一聲:“就算她再狡詐,不過是攀附著沈家生存的女子,只要弄垮了沈家,她自然活不了多久。”
燕梟卻有些不太同意恒國公的說法:“我倒是覺得這沈言舒手中的勢力,不僅僅是沈家的支持。”
“或許還有凌王手中的勢力。”恒國公說道,“凌王的身子撐不了多久,沈言舒成了凌王妃,空手套白狼得到凌王府的一切,就算是兵權會被皇帝收回,還是一筆穩賺不賠的交易。”
燕梟眼眸閃了閃,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恒國公說道:“既然她打這樣的主意,那便毀了她與凌王的婚約。”
“他們是皇上賜婚…”
“若是發現女子不貞,以凌王的脾氣,能放過她嗎?”恒國公打斷了燕梟的話,說道,“眾人皆知凌王是個將死之人,沈言舒怎么會甘心就這樣守活寡?”
燕梟的腦海里閃過沈言舒那張冷冽的臉,心中倒是百味雜陳。
可是對于恒國公所說的辦法,似乎又是目前最有效的,挑起沈家和凌王的矛盾,到時候以他四弟那個怪癖性子,定是不能容忍沈言舒的。
恒國公繼續說道:“沈康之我們現在動不了,但是可以從沈鈞身上做些動作。”
“沈鈞?”燕梟沉眸,思索半響,說道,“我知道了,只是最近父皇似乎一直在盯著我,不好操之過急。”
恒國公道:“此事不急,先把沈言舒這個禍害教訓過再說!再過些日子便是冀安伯的壽辰,沈家作為冀安伯府的親家定然是會去的,我們在冀安伯府安排的人也應該派上用場了。”
燕梟聽了恒國公的話,倒是眼前一亮,若是沈言舒在冀安伯府出了事情,倒是可以與他們撇開關系了:“沈家三小姐原本就有與男子私會的前科,若是這次被人當場抓獲,她就算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燕梟與恒國公在書房里還在談著話,而站在門外剛想進去的顧子易卻將他們的話盡數聽了進去。
在一旁的管家見他呆呆地站在門口,剛想上前稟報恒國公二少爺到,可是卻被顧子易攔住了。
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輕聲道:“祖父與表哥在談要事,我就不進去了,你也別告訴他們我來過…”
“這…”
還沒等管家說話,顧子易已經轉身離去,身影有些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