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人也開始覺得不對了。
與徐陽不同的是,他看見了徐陽背后的那個人。
錦衣人是站在巷子的暗處,所以徐陽所處那邊,便是明處。
這也是他能清楚看到對方的原因。
然而他都沒能注意到,徐陽背后的那個人,是何時出現的。
似乎一直都在?
身形頗高,卻是個光頭,難道是個和尚?
少林的?或者是五臺山的?
這兩派的頂尖高手自己也不止殺了一兩個了,這人絕對不是。
他的身上,有一種死亡的力量。
這種力量甚至連自己遠遠感覺到后,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種顫栗。
蔡小田笑了。
他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離開自己已經有很多年了。
久到他已經忘了最后一次體驗,是什么時候?
五十年之前?還是七十年之前?
算了,記不清楚就不去想了。
反正那時青春正好,櫻花正開,溪邊美人正年少。
那天,也是和師父最后的一次見面。
師父臨走時說過一句話,他一直記到今天。
“小田啊,人不風流枉少年,你一直死守著心中的堅持,不是好事。”
然后,師父就走了。
他在這里等了師父幾十年,卻再也沒有回來。
想來,他老人家也早就登上極樂仙界了吧?
眼角有些洇濕,這該死的春風。
這該死的…懷念。
詭異的僵持,奇跡般依然在保持著。
良久。
遠處隱隱傳來的敲更之聲,飄到這里時,似乎已經隔了一個世紀,或者,更久?
終于,龍峰第一個崩潰了。
說實話,他能堅持到現在,連徐陽都很意外。
“啊!”龍峰發出一長串疑似嚎叫多過怒吼的喊叫聲。
揮舞著青竹棒,沖著徐陽便刺了過來。
尼瑪。
柿子撿軟的捏啊?
龍峰最終做出了他所認為最明智的選擇。
攔住自己去路的這個人,明顯看得出要比一直跟著自己的那位,要弱上一些。
而身后那位,他自始至終,連挑戰的念頭都從不曾擁有過。
尤其是,攔截自己的這位,從剛剛起,帶給自己的壓迫感,似乎開始減弱了?
龍峰不敢相信。
龍峰只能相信。
青竹棒挾著春夜的風,疾馳而至。
龍峰想要開一條路。
一條生路。
只要一條路,就已足夠。
然而此刻,全身氣機被壓制的徐陽,不但不敢動,甚至,他還有些期待那青竹棒的襲來。
被青竹棒打中,最多不過就是受傷而已。
有醫療術,有積分商城里各種神奇的藥物,只要不是當場掛了,徐陽分分鐘可以治好自己。
這樣總比被人壓制,身不由己要好得太多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徐陽突然發現鎖定自己全身氣機的那種壓力,忽然松動了一下。
這一下,就足夠徐陽自保了。
徐陽一直在準備著,不論背后的那人,是否最終決定要對自己動手,只要他動了,這種完美的壓制必然會松動。
那就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不管是不是好的機會,有機會,總比完全沒有要好得多。
心動,手動,刀動。
徐陽總算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用的是刀背。
啪的一聲,八卦刀后發先至,已經拍在了龍峰的臉上。
龍峰倒,昏厥。
徐陽也借這一拍之勢騰身而起,躍上了小巷旁的磚墻之上。
上墻之后,總算是暫時脫離了那種被人鉗制的憋屈感覺。
氣息有些不平穩,這是難免的。
無論是誰,險死還生,都無法立刻就平復心態的。
身后那人居然沒有趁機動手,徐陽有些不敢相信。
三點一線的僵局被打破。
不論是身前的錦衣人,還是背后那位神秘人,徐陽相信,他們絕對不是一伙兒的。
不談什么到這種等級的人不屑于聯手之類的廢話,最簡單的道理,若是他們都是一路的,自己剛才焉有命在?
到現在為止,自己還能活著,很有可能,是那兩人互相牽制的結果。徐陽視線中,兩名他完全都不認識的高手,開始有了動作。
蔡小田開始動。
他動地很慢。
很從容。
他沒有必要著急。
他已經很老了。
性急是只屬于年輕人的特權。
反正,路就在那里,等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
神秘人也慢慢走出來,顯示了自己的樣貌。
居然是個和尚。
他是誰?
蔡小田很緩慢地走到徐陽所在磚墻之前的三步,停下。
他并沒有望向徐陽,而是對那個和尚開口了。
“尊駕,是誰?”
生澀枯銹的語聲,仿佛萬千年沒有開口,已經不習慣與人類的交談一般。
神秘人雙手合十施了個禮,傳來一聲唱誦聲。
“南無阿彌托福,貧僧一嗔,見過前輩。”
聽到這個名字,徐陽覺得有些耳熟,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只是為何一時想不起來了呢?
“幸會。”兩人同時說道。
然后兩人動手了。
毫無鋪墊,在徐陽毫無準備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施出了各自的絕學。
徐陽表示完全看不懂。
或許是差距太大,他只能看到錦衣人蔡小田左手緩緩地對六步之外的神秘僧侶一嗔拍去。
軟綿綿的掌力,別說隔了六步,就算是真按在身上,徐陽覺得也不會有什么事。
何況只是遙遙拍去。
然而一嗔卻如臨大敵,臉上露出了一種訝異的表情。
然后,居然只是輕飄飄的拂動了一下衣袖。
離那么遠,連半點風都扇不起來好不好?
蔡小田眼中精光一閃,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好!”這一聲夸贊,如同遠隔萬里的問候,徐陽都不確定是不是聽到了。
一嗔卻一定是聽到了,臉上居然還表示了一下過獎的神情,然后又回到了先前驚訝的表情。
左腳向后退了半步。
徐陽這才有點看懂了,剛剛那聲夸贊,居然也是蔡小田出的一招。
顯然一嗔是吃虧了。
用聲音當武器,音波怪嗎?
然后一嗔又向后退了半步。
接著,又是半步。
連退了三個半步后,一嗔才算真正穩住了身形。
而蔡小田也是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半。
離徐陽又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