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祭司冷冷地笑了笑:“這些事情由不著你來管。你現在只需要做的,是把這個人救活,我相信你會很樂意吧!”
梵祭司的笑容讓慕雪逸不寒而悚。
這個人皮笑肉不笑的,給人的感覺很高深詭異,也很陰險。
剛才顧恒稱這個人為“主人”。顧恒的主人還能是誰?
根本就不用考慮,慕雪逸就肯定,把云河折磨成這樣的人是梵祭司!
但是,烈帝既然由始至終都想致云河于死地,那為何要下令梵祭司將云河折磨得奄奄一息之際,又讓自己來救他?
難道烈帝和梵祭司想得到更多狐血?還是想知道云河的秘密?云河肯定是寧死不從的,于是他們便不斷用各種刑,結果云河不堪折磨,命危一線?
想到這里,慕雪逸更難過了!
他悲憤地瞪著梵祭司,如果眼神能化為利刃的話,梵祭司早就死了。
就算是他瞪著梵祭司的時候,他的手仍穩穩地執著云河的手,一刻都不愿放開。
“你有空瞪我,不如想想辦法救他。恐怕他連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吧?”梵祭司冷漠地說。
“你們會有報應的!”慕雪逸又罵了一句。
“呵呵,報應?這句話很多人都對我說過。可我發現,你們全部都是空有其談而已!在力量為尊的世界里,報應什么的只是失敗者安慰自己的話。”梵祭司嘲笑。
梵祭司嘲笑云河那些所謂的忠仆,像趙英彥、顏少秦、弈武、還有現在這個慕雪逸,說的話都是一樣的無知。
“這個院所雖然破舊了一些,但是畢竟是葉王殿下曾經的府邸,醫用設備和各種靈丹妙藥應有盡有,你就好好善用吧!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梵祭司道。
慕雪逸氣憤地瞪了梵祭司一眼,然后指著扣在云河脖子處的銀色項圈道:“你不是讓我救他嗎?把這個東西取下來!”
那個是鎖妖項圈。妖族和妖獸一旦被鎖妖項圈鎖住,就會妖力盡失,現出原形。同時越是掙扎,鎖妖項圈就會發出越大的震懾之力,甚至長出尖刺扣入脖子里。
梵祭司猶豫了一下。
他知道云河看似很虛弱,但是身上的秘密很多,也擁有很多不可思議的秘術。一旦取下鎖妖項圈,說不定他就會突然醒過來,甚至逃出去,那么自己的全盤計劃就要落空了。
因此,這段時間以后,無論云河受了多重的刑,受了多重的傷,梵祭司一直都未敢拿下這個項圈。梵祭司覺得,鎖妖項圈要一直扣在云河的脖子上才會多一重保護,絕對的安全。
“我再說一次,如果這個東西再不取下來,他立即就活不成了!你現在到底是想我救他還是想他死?”慕雪逸氣憤地催促。
梵祭司又在思忖,整個皇宮都被自己所布置的結界覆蓋了,而且云河不但身受重傷,還中了鎮狐丹和噬魂蠱。
光是鎮狐丹就能令云河妖力全無,噬魂蠱又隨時能令他失去意識。就算噬魂蠱暫時不能煉化他的靈魂,在結界、鎮狐丹和噬魂蠱的重重作用之下,云河是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自己擔心沒有鎖妖項圈約束云河就會逃出去,應該只是心理作用。是自己疑神疑鬼,把云河看得太可怕了。這狐妖豈有這么大的能耐?如果他有能耐,早就逃掉了,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想到這里,梵祭司覺得鎖妖項圈的作用有些多余了,頂多就是使他看起來凄慘一些而已!如果能方便慕雪逸進行治療,收走也無妨了!
待云河的情況有所好轉,再戴回去也不遲。
于是,梵祭司又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了:“好了,慕大夫,我聽你的。別生氣哈!”
接著,梵祭司走到云河面前,念了一句口訣,伸手隔空一探,“嗖”的一聲,那個項圈就化為一道銀光隱沒在梵祭司的衣袖里。
鎖妖項圈被收走后,云河的脖子留下一圈鋸齒狀的傷口。傷口猙獰而蒼白地外翻著,甚至看到血管和筋脈,看著就觸目驚心。
慕雪逸的眼淚更加洶涌了,他是心痛啊!他多么希望受傷的是自己,而不是云河!如果自己能代替云河承受這些痛苦就好了…
天實在太不公平了,為什么讓壞人處處得懲,卻讓如此善良仁慈的一個人承受這么多苦難?
他執著云河的手不由自主拉得更緊!
摘掉了鎖妖項圈,那就不會影響療傷了。
“對了,我都忘了你的封印。”梵祭司隔空一掌擊中慕雪逸,慕雪逸的封印瞬間解除了。
治病救人,沒有一身靈氣在身可不行呢!
至于慕雪逸的修為,梵祭司根本就沒放在眼內。像慕雪逸這種程度的戰斗力,顧恒眨眼的功夫就能將之擒下。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慕雪逸歇斯底里地吼。
“慕大夫,那這里就交給你了。我會讓弈文守在外面。如果還需要什么東西,吩咐一下弈文,他會給你送過來的。”梵祭司笑了笑,用嘲諷的語氣道:
“我相信葉王殿下很樂意弈文留下來的。因為弈文曾經是他最敬愛的太傅呢!為了弈文太傅,葉王殿下可謂是連命都不要啊!這種師生之情真是感人,呵呵呵…”
弈文太傅?
姓弈的?他跟弈武有什么關系?
梵祭司這么一提醒,慕雪逸才發現弈文跟弈武長得很相像,就像一對兄弟。
曾經聽聞弈武有一個失散的長兄,難道就是弈文?
但是弈文既然是云河的太傅,為何弈文又要背叛云河投靠梵祭司?
此時,慕雪逸仍不知道弈文去世后被梵祭司煉制成靈魂傀儡的事。
他只是覺得弈文跟那個顧恒一樣,看起來都是渾身不對勁。
明明有心跳,但是眼瞳就像死人似的,空洞而漆黑,沒有絲毫的活氣。
難道這些人都是被梵祭司用秘術掌控了心志,才會任由梵祭司驅使?
慕雪逸沒有空多想,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云河身邊。
梵祭司笑著轉身離開,直接離開了東云所。
他對慕雪逸的醫術很有信心。
如果凡間有令人起死回生,枯木逢春的醫術的話,那只有慕雪逸一人。
弈文守在廂房外。
一來是為了監看治療的進展,二來是為了隨時協助慕雪逸。
現在,廂房里只剩下云河和慕雪逸。
慕雪逸環視了周圍一眼。
東云所雖然破舊了些,但是這個廂房里的設施正如梵祭司所說的,應有盡有。剛才他進來之前,還留意到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慕雪逸立即幫云河查看傷勢。手輕輕的扯開他的衣服…
那具蒼白單薄的身軀橫七豎八地爬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是鞭傷,有的是刺傷,有的是刀傷。左肩處有一個用利刃扎的傷口,深可見骨,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開始潰爛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不過,在這之前,弈文已經給云河清洗處理過,傷口都敷了最好的外傷藥。慕雪逸能從藥泥的顏色和氣味辨別出它們的種類。他看得來,這些急救的步驟都是正確的,藥也用對了。
若不是用了最好的藥云河依然沒有半點起色,還每況愈下,梵祭司是不會找自己的。
外傷方面,已經沒有可以處理的。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云河失去了求生意識,沒了心跳,脈搏也快消失了。
慕雪逸更加悲傷了…就算自己是赤炎國第一神醫,也沒辦法救活云河,除非回到九重神殿的紫煙湖,同時還要兩位古神出手。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慕雪逸翻出一布卷金針在席邊展開,然后下針如神,迅速在云河全身多處要位下針。
每下一針,慕雪逸的心是刀割的痛。
他知道云河一向就像小孩子似的任性,生病了連苦的藥湯都不愿意喝,就別說扎針了。所以每一次,慕雪逸都會把藥熬制成甜的糖水,能不用針,就不用針。
像如今一下子扎這么多針,這些年以來,可謂一次都沒有。
不過,這一次云河卻沒有掙扎,也沒有喊痛,也沒有向他撒嬌了。他由始至終都靜靜地躺著,就像一個聽話的乖孩子,在耐心地接受大夫的治愈。
慕雪逸的眼淚又來了!
治不好了,用針也無濟于事的,如果運氣好的話,最多也只能令云河醒來片刻,聽他說幾句遺言。
不久,在金針的作用之下,云河的心臟突然恢復了微弱的跳動。
看到云河的眼皮微微動了動,慕雪逸知道他快醒了,趕緊用袖子把眼淚擦掉。
他不希望云河醒來第一眼,看到的自己是哭鼻子的糗樣。
“殿下,快醒醒…”慕雪逸用溫柔的聲音去喚他,仿佛并不是悲傷的生離死別,就像去叫醒睡懶覺的淘氣孩子。
云河疲倦地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很空洞,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如水、明亮純真的靈氣。渙散的眼神甚至不能聚焦,癡癡地凝視著一個方向,跟慕雪逸的眼神并沒有交集。
他太虛弱了,視野模糊扭曲,因而看不清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的容貌。
但他認得這個人的聲音。
他明顯變得有些激動,不過虛弱不堪的他甚至連驚慌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是眼珠子輕微地轉了一下。
“逸逸,是你?”
天籟般的聲音依然是那么柔美,但是很虛弱,很沙啞,甚至帶著一絲哭腔的顫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