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華驟然沉默下去,崔慍說的一點都不錯。
即便他們將婚期改在三月也于事無補。
她與崔慍成婚,在陛下與朝臣眼中,謝家傭兵數十萬,這對崔家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讓他們不得不忌憚,對士族來說依舊是她高攀了崔家,日后他們會處處排擠于她。
謝瑯華突然覺得滿心疲憊。
她要的只是簡簡單單的幸福,為何這么難呢?
“阿瑯,你放心吧!有我在任何事你都無需擔憂!”崔慍抬手落在謝瑯華肩頭。
謝瑯華順勢將頭靠在崔慍胸前,她輕輕的拽著崔慍的衣袖輕聲說道:“阿慍,等我們成婚之后便歸隱山野吧,從此再不理會這世間紛爭可好?”
到時候她會說服母親和阿恒與她一起歸隱的。
怎料崔慍揚眉一笑,他輕輕的捏了捏謝瑯華的鼻尖笑著說道:“從前張牙舞爪的謝家大姐哪里去了?怎的如今如此膽怕事?”
謝瑯華微微一怔,她凝神看著崔慍。
不待她開口,崔慍含笑說道:“你放心有夫主在,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
“阿慍…”謝瑯華開口剛要說話。
“郎君,家中有急事需郎君離開回去處置。”就在那個時候崔大的聲音響了起來。
崔慍眉頭一蹙,他松開了謝瑯華。
“阿瑯,我先回去了,你什么也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崔慍最后看了謝瑯華一眼,他大步轉身離開。
謝瑯華看著他的背影,她心中閃過一抹失落。
為何事情與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呢?
謝瑯華怔怔的站在房中。
“大姐這是怎么了?”方幻云走了進來,看著她忍不住出聲問道。
“沒什么!”謝瑯華垂眸說道。
她與崔慍的婚期已然宣揚出去,縱然父親回來了,只怕也不好說些什么。
她總覺得崔慍變了。
許是她太過缺乏安全感,變得敏感多疑了。
蕭氏也未再提及婚期的事。
今日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三,馬上就要過年了。
謝長安也快回來了。
得知謝瑯華要嫁給崔慍,而且婚期已定,老太太險些沒從木椅上摔下來。
謝家能有今日的榮光全部是仰仗謝長安,在老宅的這些日子,老太太可算清楚的認識到這件事。
從前她總想著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親生母親,他能拿她怎樣,如今她才驚覺兒大不由娘,她再也無法主宰他的人生了。
連她這個母親,他也是說不管就不管。
想著謝瑯華就要嫁給崔慍,謝家的榮光自然更勝以往。
老太太也顧不得什么恩怨了。
她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巴巴的命人給謝瑯華送了過去,說是給她添妝用。
蕭氏看著擺放在院子里的那些東西,真是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
謝瑯華沒有多說,只說送過來收下便是了。
蕭氏這才收下。
得知謝瑯華的婚期,王玄獨自坐在書房之中,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清冷如玉的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雪停了,枝頭上堆著厚厚的積雪,一陣風掃過,能清晰的聽到雪落下的聲音。
“郎君!”就在那時王禮走了進來。
“何事?”王玄抬頭朝他看了過去。
王禮看著王玄,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不等他開口,王玄開口問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從王玄的角度看過去,只能隱約看到他手中拿著一個紅色的東西。
王禮垂眸說道:“是崔家六郎親手寫的請柬!”
王禮伸手把請柬遞給王玄。
崔慍出門的時候,便命人給王玄送來請柬。
他與阿瑯就要成婚了,第一時間自然是要通知王玄的。
王玄目不轉睛的看著大紅色的請柬。
王禮看著王玄脊背一僵,他心中不由得一痛。
求而不得最是苦,偏偏崔慍還專門派人給郎君送來請柬,這不是往郎君心頭捅刀子。
王玄拿著請柬的手有一絲顫抖,他緩緩說道:“她應該會幸福吧!”
王禮沒有開口。
片刻,王玄聲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她一定會幸福的。”
他萬般不愿放手。
可這是她的選擇,在他與崔慍之間,她選擇了崔慍。
“王禮,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成全她?”王玄緩緩將請柬放在桌案上,他淡淡的看著王禮,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捫心自問他不想放手,無論如何他都不愿放手。
王禮目不轉睛的看著王玄,這一刻他覺得無論他說什么,語言都變得尤為蒼白無力。
這世上最強求不得的便是感情。
不等王禮開口,王玄站了起來。
他攤開宣紙,拿起毛筆龍飛鳳舞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大字。
天作之合!
他筆鋒剛勁有力,一筆一畫間透露出錚錚傲骨!
他有的是手段令得她與崔慍成不了婚,可他不屑對她用任何骯臟的手段。
她與崔慍成婚,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士族與朝中新貴聯姻這是從未有過的事,這是要打破階級之分,更是要打破世俗,只怕多的是人會跳出來反對,無論是出聲也好,還是出手也罷,定然不會平靜。
“郎君這是作何?”王禮看著那四個字,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王玄放下筆,他抬頭看著王禮說道:“把這四個字給崔慍送去!”
王玄拿出他的印章,在天作之合四個字的右下角落下他的印章。
這不單單只是四個字,他便是要叫世人知曉他的態度。
無論是士族也罷,還是文人名士都是給他幾分薄面的。
“把我從前給她備下的嫁妝,悄無聲息的給她送去,切莫叫崔慍知曉。”王玄緩緩說道。
王禮嘴巴動了動,他想說什么,可最終他什么都沒有說,他拱手說道:“是!”
崔家的所有長老都聚集在崔家前廳,足足有數十個人,他們一個個皆面色不佳,臉上都帶著憤怒。
崔慍已強硬的手段掌控了整個崔家,本來他們就是口服心不服,如今他又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要娶定遠侯之女,甚至已經公布了婚期,可他何時問過他們的意見。
縱然謝瑯華是定遠侯之女,卻也不配做他們崔家的當家主母。
“不準任何人進來。”崔慍抬頭看了崔大與崔二一眼,他提步進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