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王玄心中有些不安,此時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看一看她。
“郎君…”王禮欲言又止的看著王玄。
有些話本不該他說,可憋在他心里實在不是滋味的很。
王玄淡淡的看著他。
他拱手說道:“郎君,請恕屬下多言,郎君就莫要再理會謝瑯華了,郎君為了她已經遍體鱗傷,究竟要傷害自己到何時?天下之大總有人能醫治好郎君的隱疾,郎君還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尋醫之上吧!”
“王禮,你說的我都明白。”王玄緩緩道來。
王禮臉上閃過一抹欣喜,郎君能如此想再好不過了。
怎料,王玄接著又道:“我就去看她一眼。”
他說著提步就走。
“郎君。”王禮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已是夜深人靜。
有宵禁在他們自然無法乘坐馬車。
清冷的月光下,王玄一襲月白的長袍,外面穿著黑色的狐裘,寒風卷起他的長發,他凝神看了一眼天上的殘月,一言不發翻身上馬。
王禮自知勸不住王玄,只能翻身上馬,跟著王玄一起朝燕京城狂奔而去。
萬物寂寥,所有人都睡著了。
屋里一燈如豆,謝瑯華也睡著了,縱然睡著了,可她臉上依舊彌漫著化不開的傷痛。
自從崔慍離開之后,她在未真正展顏笑過,即便偶有笑意也是冷笑。
忽的,屋里的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一絲細微的聲音傳入謝瑯華耳中。
令得謝瑯華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雙眼微瞇凝神看著房門。
在她的注視之下,一個人影飛快的閃了過去。
她想都未想穿好衣裙與狐裘便追了出去。
一輪彎月掛在天上。
寂寂寒夜彌漫著絲絲霧氣。
眨眼之間謝瑯華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小姐…”夜辰和夜幕現身的時候,已沒了謝瑯華的蹤跡。
方幻云的房間與謝瑯華的房間僅有一墻之隔,方幻云聽見動靜出來的時候,只看見愁眉不展的夜辰與夜幕。
“方姑姑。”夜辰與夜幕皆抬頭朝方幻云看去。
方幻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她皺著眉頭說道:“發生什么事了?大小姐呢?”
“我們還未聽到什么動靜,大小姐就已經追出去了,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大小姐已經不見了。”夜辰一臉自責的說道。
夜幕臉上同樣都是自責,都是他們無能才沒有保護好大小姐。
方幻云一刻都不敢耽擱,她沉聲說道:“通知謝家所有影衛,我們立刻分頭去追。”
“是。”夜辰與夜幕拱手說道。
方幻云足尖一點已經消失在他們眼前。
夜辰與夜幕緊隨其后,謝家所有影衛都出動了。
他們才離開片刻,王玄便來了,他穿著黑色的狐裘,頭上戴著寬大的帽子,讓人看不出他的模樣來。
他站在謝瑯華房外,本想著遠遠的看她一眼就好。
王禮在他身后站在。
不知怎的他神色一變,伸手推開了緊閉著的房門。
冷風灌了進去,燭火忽明忽暗的搖曳著,屋里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謝瑯華。
“郎君?”王禮滿目疑惑的看著王玄。
王玄一句話都沒有說,他轉身就走。
他足尖一點消失在王禮眼前。
王禮緊隨前后,眨眼之間兩個人便消失不見。
謝瑯華追著那個人一直出了城。
那人速度極快,她用了全力都沒有追上那人。
清冷的月光之下,她只看到那人一襲大紅色衣袍,無論背影還是舉手投足間都像極了崔慍。
“阿慍,可是你?阿慍…”謝瑯華看著那人的背影不由得紅了眼眶,靜謐無聲的四野只剩下她蒼涼無助的喊聲。
“阿慍…”無論她如何喊,那人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反而速度越來越快。
頃刻間謝瑯華淚流滿面,她拼命的追趕著那人。
“阿慍,你不要離開我…”她一面追,一面喊著。
那人閃身入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驚得樹林里的飛鳥四散開來。
謝瑯華也閃身入了樹林。
她追隨著那人的步伐,一直來到一處湖畔。
平靜的湖面好似一面鏡子,倒映著她的身影。
而那個人早已消失不見。
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她都不會認錯崔慍的。
她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如泡沫一樣盡數破裂。
“阿慍…你不要離開我…我求求你回來好不好…”謝瑯華四下掃了一眼,這里什么都沒有了,她再也忍不住緩緩跪在滿是石子的湖畔旁,雙手掩面放聲痛哭了起來。
當著母親與阿恒的面,她甚至都不能放聲痛哭一場。
忽的,她身后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阿慍…”謝瑯華驟然轉過身去。
那人就站在她身后。
謝瑯華淚流滿面,她緩緩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那人走了過去。
那人頭上戴著寬大的帽子,遮去他大半個臉。
以至于謝瑯華根本看不見他的模樣,可無論他的身影還是動作,乃至身上所散發出來味道都與阿慍毫無二致。
謝瑯華六識過人,她斷然不會認錯的。
那人就站在那里也不動。
“阿慍…”謝瑯華提步朝那人奔了過去。
她一下撲進那人懷中,緊緊的抱著那人的腰身,正是如此她才越發肯定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阿慍。
“阿慍,你回來了!”謝瑯華放聲大哭了起來,她顫抖的伸出手去掉那人頭上的帽子。
那人的面容一下子出現在她眼前。
淡淡的月光之下,那張臉與謝瑯華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不是她的阿慍又是誰呢?
自始至終那人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謝瑯華伸手撫摸著那人的臉,她細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那人的眉,那人的眼,那人的鼻子,最后落在他溫熱的唇瓣上。
謝瑯華聲音都帶著顫抖,她眼淚一行一行落下,凝神看著那人哽咽的說道:“阿慍,你果然是我的阿慍…”
她哭著哭著臉上綻放出一抹璀璨的笑來。
“阿瑯…”那人聲音沙啞輕輕喚道。
一聲阿瑯令得謝瑯華恍然若夢,她淚眼模糊的抬頭看著那人,如履薄涼的問道:“阿慍,你去那里了?為何現在才回來?”
那人看著她嘴角一彎,眼中滿含深情與寵溺,與從前毫無二致,他輕聲說道:“阿瑯,我來帶你走,你可愿隨我一起離開這里?”
謝瑯華眉眼溫柔如水,她緩緩垂下眸子輕聲說道:“我已是你的妻,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好!”那人揚眉一笑,他打橫抱起謝瑯華。
謝瑯華輕輕的靠在他胸前,她淺淺的說道:“阿慍,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是,我還活著,我知道你在等我,怎么舍得丟下你一個人呢!”那人輕聲說道。
不知怎的謝瑯華忽然覺得眼皮很重,一股睡意席卷而來,令得她連阿慍的模樣都看不清楚了。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樣。
那人看著她滿含寵溺的說道:“阿瑯,你困了便睡吧!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阿慍,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謝瑯華說著緩緩的閉上了眼,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那人垂頭看著她,臉上竟閃過一絲詭異的笑。
已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小豆子整日纏在謝瑯華手腕上,這幾日是一動也不動,也不知怎么了小豆子突然睜開了雙眼,它尾巴一掃朝那人襲了過去。
那人似早有防備,他衣袖一揮帶出一道白色的粉末來,正是蛇最懼怕的雄黃。
小豆子身子一軟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人抱著謝瑯華轉身離開。
等方幻云他們追來的時候這里已經空無一人。
“大小姐…”夜辰,夜幕還有謝家影衛大聲喚著謝瑯華。
方幻云四下掃了一眼,忽的她眸光一凝看見了地上的小豆子。
她大步朝小豆子走了過去,把小豆子從地上撿了起來。
方幻云凝神看著小豆子,她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小豆子在這里就說明大小姐確實來過這里,以大小姐現在的身手雖不至于無敵,但在她之上的也沒幾個人,可為何小豆子在這里,大小姐卻消失不見了,不僅如此連一點蹤跡都沒留下。
“方姑姑。”夜辰與夜幕大步朝方幻云走了過去。
看著方幻云手中的小豆子,兩個人眼中皆閃過一抹擔憂。
不等夜辰與夜幕開口。
王玄與王禮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王家七郎,你怎么會在這里?”方幻云一臉疑惑的看著王玄。
王玄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看著方幻云說道:“可發現些什么?”
在他的注視下方幻云緩緩的搖了搖頭,這里除了小豆子,一點打斗的痕跡都沒有,這也正是讓她疑惑不解的地方。
王玄四下掃了一眼,他慢慢的閉上了眼。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片刻,王玄睜開了眼,他嘴角一勾淡淡說道:“竟是曼陀羅。”
當下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怔。
他們都是知曉曼陀羅的,曼陀羅可致幻,中了曼陀羅之后,無論面前的是誰皆會看做心底最渴望的那個人。
方幻云瞬間明白過來,為何這里沒有打斗,原來大小姐是中了曼陀羅之毒。
王玄雙眼微瞇,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