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心情好的話,就可以談一談別的事情了。
王玄翻了個身,一眼朝她掃來,面無表情的說道:“若是有人能撫琴一曲,想來心情會更佳。”
謝瑯華欣然一笑:“我來給郎君撫上一曲吧!”
王玄輕輕的點了點頭。
王禮就在一旁候著,他轉身給謝瑯華準備琴去了。
不過片刻,便準備妥當。
謝瑯華施施然然的走了過去。
“錚錚錚…”她素手一勾試了試音,發現已經調過音了,嘴角含著一絲淺笑,悅耳的琴聲從她指尖溢出。
天高云淡,秋風徐徐。
“錚錚錚…”琴聲悠揚好似山澗流水,意境高遠令聞著不由得心情舒暢。
連王禮都舒展了眉頭,忍不住閉上了眼細細聆聽。
王玄側了側身,翻了一頁書,不著痕跡的掃了謝瑯華一眼。
粗手笨腳的,琴倒是彈得不錯。
若要叫謝瑯華知道,王玄如此評價于她,怕是頓時失了彈琴的興致。
漫漫日光之下,女子一襲月白長裙,臉上粉黛未施,長發如墨,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神色恁的柔和,雖沒有傾城的容色,但也讓人移不開視線。
偶有幾片葉子從樹上落下。
就在那時一個仆從走了進來,在王禮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禮抬頭看著王玄說道:“郎君,老夫人聽聞郎君燙傷了,特讓陳意過來看一看。”
老夫人這是有意無意的要把郎君和陳意湊成一對啊!
“玄哥哥!”王禮聲音才落,陳意便在婢女的簇擁下笑盈盈的走了過來。
她一襲白色云錦,日光下華光溢彩,眉目如畫頭上珠翠生輝,仿佛九天落下的仙子,一笑傾城當之無愧。
王玄淡淡的看著她。
只要王玄在的地方,她眼中便再也看不見別的,心中眼中全然被王玄的身影填滿。
她幾步走到王玄身旁,一臉關切的看著他的手,聲音如珠如玉:“聽姑母說玄哥哥燙傷了,這是怎么回事?可嚴重?”
陳意一連問了數個問題。
再不是旁人眼中那個目中無塵,高高在上的燕國第一美人。
王玄意味深長的看了王禮一眼。
何時他府中的事不出半日便傳到了家中。
王禮瞬間垂下頭去,再不敢看王玄一眼。
謝瑯華看著陳意,手下一頓,琴音慢了半拍,她是真真不愿讓陳意看見她,在惹出諸多事端來。
她現在還太弱小,根本不是陳意的對手,便是她幾次三番的害她,她連絲毫還擊之力都沒有。
王玄看著陳意的淡淡說道:“只是不小心燙了一下,沒什么大礙,還累的你跑一趟。”
陳意眉目如水的看著王玄,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緩緩蹲了下去,擰開瓶蓋一股暗香襲來。
她看著王玄的右手眉頭緊鎖說道:“都燙紅了還說不嚴重,這是雪蓮玉肌膏,治燙傷最好了,我給你涂一涂,一兩日便可好了。”
她說著便要觸碰王玄的右手。
王玄面無表情的把手移開,抬頭看著謝瑯華說道:“你過來。”
謝瑯華本來還在慶幸陳意沒有看到她。
他這么一喊,陳意瞬間朝謝瑯華看來,她先是一怔,繼而抬頭看著王玄,一臉不解的問道:“玄哥哥她怎會在這里?”
謝瑯華只得起身過去,她淡淡的看著陳意說道:“我欠了王家七郎的錢無力償還,他讓我過來做婢女以身償債。”
陳意根本不信謝瑯華的話,在她看來根本就是謝瑯華有意勾引王玄。
王家何等門第還會缺婢女不成!
她抬頭看向王玄,顯然在等王玄的答復。
王玄視線從謝瑯華身上掃過,落在陳意身上緩緩說道:“正如她所言。”
陳意眼底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戾氣,她看著王玄笑盈盈的說道:“她粗手笨腳的怎能服侍好玄哥哥,不若我給玄哥哥送來幾個婢女如何?”
“不必了。”王玄抬頭看向謝瑯華說道:“還不過來涂藥。”
“是。”謝瑯華垂眸走了過去。
陳意十分不情愿的把雪蓮玉肌膏放到她手中。
謝瑯華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給王玄手中涂著藥。
這雪蓮玉肌膏觸之冰涼,暗香撲鼻著實難得。
陳意看著謝瑯華放在王玄手中的手,整個人站在那里一言不發,眼底森寒刺骨殺氣凜然。
謝瑯華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
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一個女子的嫉妒之心。
這下陳意更不會放過她了。
謝瑯華苦著臉看了王玄一眼,眼中諸多埋怨。
王玄抬頭朝陳意看去,唇角一勾:“阿意若無事就回吧!”
陳意面色一僵,輕聲喚道“玄哥哥…”
王玄淡淡的垂下眸子,再不看陳意一眼。
陳意緊咬著唇瓣,一瞬不瞬的看著王玄,眼中酸澀的厲害。
為何他總是對她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樣,卻肯讓這個喪門星親近他。
她視線從謝瑯華身上掃過,一副憂心忡忡的摸樣說道:“玄哥哥可知她是個喪門星?”
王玄一眼朝她看去,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陳意接著又道:“你可知謝家因她接二連三的發生禍事?”
王玄勾唇一笑:“與我何干?”
陳意五指成拳指甲都沒入肌膚之中,明明心痛到了極點,卻燦若夏花的笑起:“若叫姑母知道這樣一個人在你身邊,如何能放心?”
謝瑯華抬頭看了陳意一眼,目光落在王玄身上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她的指腹輕輕的在他的手背涂著藥。
“這些瑣事無需叫母親知曉。”王玄目光落在陳意身上,說的極慢。
他這是在警告陳意不要多嘴。
“玄哥哥你怎能如此?”陳意滿心不甘,面上閃過一絲猙獰。
“無論是我的人也好,還是我的事也罷,即便是我的阿貓阿狗,我要打要殺都是我的事,只有一樣容不得旁人置喙。”王玄慢慢的站了起來。
陳意死死地盯著他。
他漫不經心的看著陳意,勾唇一笑:“阿意你應當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旁人插手我的事。”
王玄一步一步朝陳意走了過去。
“上一次的事就算了,若有下一次…”王玄說著淡淡笑起。
他全然擋在謝瑯華身前,將謝瑯華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
謝瑯華抬頭望著他的背影,心頭閃過一絲別樣的感覺。
她顯然是他口中的阿貓阿狗…
“有些事我不說,并不代表我不知道!”王玄淡淡的垂下眸子。
陳意腳下一軟,瞬間白了臉,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王玄,整個人如墜冰窟,滿心悲涼。
“玄哥哥,阿意告辭了!”片刻,她慢慢的垂下頭去。
王玄輕輕的點了點頭。
陳意意味深長的看了謝瑯華一眼,轉身離開。
轉身的那瞬間,她眼淚一行一行落下。
從她懂事起,這世事便沒有什么東西是她求而不得的,唯有他便如天上的皓月,無論她怎么努力,讓自己變得怎樣優秀,都永遠觸及不到他的衣角。
明明她才是最適合他的。
除了她這天下再也找不出一個配得上他的女子!
連姑母都是這樣認為的。
她不甘心!更不能輸!
陳意臨走時的那個眼神讓謝瑯華不寒而栗。
謝瑯華望著陳意的背影,呆呆的跪在那里,再看王玄眼中滿是怨言。
“你會害死我的。”她哭喪著臉從牙縫中擠出一絲聲音。
上一次,陳意不過看見她與王玄同處一室,便非殺她不可。
這一次,王玄竟說出如此護短的話,豈非是拿刀子扎陳意的心。
陳意怎會放過她?
王玄扭頭朝她看來,瞇著眼說道:“有我在誰殺得了你。”
謝瑯華根本聽不進去王玄的話。
她面黑如鍋底,一臉憤怒的看著王玄,低吼道:“你自然是無懼的,這天下誰敢殺王家七郎,上一次七夜之所以對我動手,便是陳意賣兇殺人,這次她又不知會如何對付我。”
謝瑯華素手一指,指著王玄惡狠狠的說道:“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謝瑯華真是連哭的心都有了。
王玄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朝謝瑯華走了過去。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謝瑯華,慢慢的垂下眸子,波瀾不驚的說道:“我此刻心情不太好,可如何是好呢?”
王禮站的遠遠的,看著謝瑯華很是替她憂心。
郎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看著平靜,實則已然怒了。
她怎敢質疑郎君呢!
只要郎君護著她,這天下誰人殺得了她?
謝瑯華冷冷掃了王玄一眼,梗著脖子說道:“我心情也不好。”
王玄勾唇一笑,扭頭對著王禮說道:“王禮,芝麻和綠豆各拿一升來。”
謝瑯華滿目不解的看著王玄。
王禮很快把芝麻和綠豆拿了過來,順帶還拿了一個木盆。
在王玄的注視下,王禮把芝麻和綠豆倒進木盆混在了一起。
王玄淡淡的掃了謝瑯華一眼,涼涼說道:“不挑完不準她吃飯,更不準她回去。”
謝瑯華突然明白了王玄是何用意,他這是要變著法子懲罰她。
王玄說完提步就走。
而王禮這留下來看著謝瑯華。
縱然萬分不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小的芝麻和綠豆混在一起,謝瑯華看的眼都快瞎了。
一直到夜深,謝瑯華才挑好,真真是累的她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了。
“送我回去!”謝瑯華看了王禮一眼,整個人無精打采好似蔫了的花一樣。
“這個怕是不行!”王禮瞇眼一笑,在謝瑯華吃人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說道:“郎君讓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