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是許茉打來的。
她趕緊把手伸向床頭柜,拿起手機來一看,卻是她媽打來的。
本來以為今天沒事了,她還真沒料到這么晚了,她老媽還會打電話過來的。
單莉坐起來,靠在床頭,又穩了穩神,才接通她老媽的電話。
“媽,你還沒睡?”
而她媽卻沒好氣地吼道:“你都還沒回來,我哪里睡得著啊!”
“呃。你還是早點兒睡吧。”
“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在學校里干什么?”
“我都說過了,在備考呢。”
“備考?你別再忽悠我啦!你肯定是跟男生混在一起!”
“哪有的事啊!”她裝作很委屈的樣子。
“還說沒有!你就別再傻啦!當心人家把你賣掉了,你還傻乎乎地說人家是好人!”
“沒有的事啊。媽,你別再瞎猜了。”
“我跟你說,你聽好來,你現在馬上訂張機票。明天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滾回來!否則,你以后永遠也不要再回家了!”吼完,單母就掛斷了電話。
單莉把手機關了機,放到床頭柜上。想著她媽剛剛的火氣,她就不敢想象明天將會是什么樣子了。
同病房的那個病友看她還不睡,便說:“時間不早了。你快睡覺吧。”
她“嗯”了一聲,便躺下了。可是,她的心情再也難以平靜了。
于是,她腦子里便跟放電影般的,那些往事便浮現在腦海里了。
特別是那次高考后,她藏錄取通知書的事兒,那情景格外地清晰,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想著這回又要把她老媽給惹火了,她就有些害怕。想得越多,她就越是睡不著,心里也就更不好受了。
再說吧,她這病也是受情緒影響很大的。半夜的時候,她的胃病又發作,痛得難受死了。
她又不想影響別人的休息,無論有多難受,她都不肯哼一聲,一直堅持忍著。
直到第二天早上值班的醫生進來查房,看她那痛苦不堪的樣子,問她是怎么回事兒。
她卻躺在床上有氣沒力的,也沒吭聲。
醫生問:“你是不是想家了?怎么會病情突然嚴重呢?”
不問還好,一提到家,她的淚水便嘩啦啦地流出來了。
醫生安慰了她一番,又給他重新開了藥。
許母家里的事差不多都忙完了,只是因為許茉還沒回家,她便坐立不安。
其實,她也不能確定許茉今天能否回來。想想,她心里又是氣。
于是,她又拿起手機給許茉撥了過去。
可是,還是跟昨天白天一樣的,他手機是處于關機狀態。她心里的那個氣呀,恨不得摔手機了。
她滿肚子的怨憤得找個地方發泄才行。接著,她又在心里責怪起許父來了。
在她看來,許茉之所以會養成這種拖拖拉拉的壞習慣,主要在于許父沒有管教好他。哦。不是沒管教好。他壓根兒就沒管過許茉。
她又牢騷滿腹地撥通了許父的電話。許父正在忙,卻也不敢怠慢她,趕緊接了電話。
“你,什么事啊?”
“明知故問!”許母沒好氣地吼道:“今天都臘月二十七號了,你兒子還沒回家,你也不著急!”
許父無奈地嘆了口氣,“唉,昨天我不是跟他說好了的嗎?讓他今天買張機票回來的。”
“你以為你說的話管用啊!那怎么還沒見他回來啊?”
“唉,我說,你這人真是的!他回來也得要時間吧,總不能他自己飛回來呀!”
“還說呢!你兒子今天又關機了!你想想,你兒子絕對不是在干什么好事兒!”
“看你說的,難道你就希望你兒子干壞事犯法啊?”
“老許,你今天給我馬上滾過去把他找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這么遠,相隔幾千里,你讓我去,我怎么去啊!”
“那你當時為什么要支持他去那鬼地方啊?”
許父覺得她這人太蠻橫不講理了,他也照樣頂回去,“你不也一樣支持他去嗎?還說我呢!”
許母就跟瘋子一樣,在那邊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不管!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許茉給我找回來!”
吼完,她就摁掉了電話。
而許父卻一手摸著后腦,這事兒太令他頭疼了。
愣了片刻,他又給許茉撥了過去,然而,還是令他大失所望。
這許茉到底是咋回事呀?怎么白天關機呢?這都要過年了,難道他那個導師還這么認真地輔導他們嗎?
可是,他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兒。哪有這么好的導師放下自己的休息時間來輔導學生的呀!
于是,他便把可能發生的事兒,都想了一遍。電視新聞不是經常報道說那些搞傳銷的組織會把人控制起來的。
莫非許茉真的被別人騙進傳銷組織里面去了。要是真的是這樣,那得報警才行呢。
想到這里,他的心也慌亂了。
單莉躺在床上難受得要命。可是,她還得擔心等會兒她老媽又要打電話來。今天,她感到特別惶恐不安。
今天不可能再找借口了吧。可是,也得跟她媽有個交代呀。
她無力地望著潔白的天花板,一個病房里現在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顯得很冷清。再加上又要過年了,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孤獨和無助感不由得襲上她的心頭。
要是今天再跟她媽說還要等明天,她媽真得要氣炸了。想想,還不如不接聽她的電話。或許,她還以為我上車了呢。
于是,她趕緊把手機的鈴聲調成了靜音。
正想到這里,她老媽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反正手機已經是靜音模式了。隨便手機響多久,也沒關系了。更不會騷擾到其他人。
盡管她心里是這樣想的,可是,她心里還是感到很愧疚的。
單母把手機放在耳邊聽了好一陣子,傳來的卻是語音提示。怎么不接電話呢?
過了兩分鐘,她又撥過去,還是沒人接聽。難道她手機沒帶在身上?
她心里又有些不安。該不會有事吧?
這大過年的,她又覺得這想法太不應該了。她都這么大的人了,哪會有事呀!心想,應該是坐在車上或者飛機上了吧。
想到這里,她心里突然又變得明朗了。
接著,她便給單莉發了個短信:你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又過了很久后,單莉拿起手機來看時間,看到她媽給她發來了短信,點開來一看,她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的。
唉,該怎么回復老媽呢?想了想,她只簡單地回復了一個“嗯”字。
中午時分,許母也沒心情吃午飯了。
她心里一直在掛著許茉。也不知他現在有沒開機呢?
她又給他撥了過去。可是,還是讓她失望了。他的手機還是關機的。
她滿肚子的怨氣,又沒一個地方發泄出來。于是,她又翻出許父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許父也明白她打來的電話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也不敢冒犯她,還得乖乖地接聽她的電話。
“你,又怎么啦?”
“還能怎么!你兒子的手機還沒開機呢!”
“這樣啊。要不,等晚上再打過去看看吧。或許,他是在聽導師講課呢。”
“他的鬼話你也信啦!都臘月二十七號啦,哪有這么好的導師啊!你真是豬腦子!”
“急也沒用啊!說不定他已經坐在火車上呢。也許他把手機的電給耗完了,也有這個可能呀。”
“老許,你別再廢話啦!你明天給我立馬動身去把他找回來!”
“這哪里是說找就能找得回來的…”他還沒把話說完,那邊許母已經掛機了。他也非常生氣,卻又不能跟她繼續爭論下去,只好作罷。
他緩了口氣,又給許茉打過去,還是關機狀態。
他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晚上再打過去看看吧。”
到了下午三點半時,許茉終于可以閑下來喘口氣了。
其實,他心里也在掛著他那手機,沒準兒他爸媽又打過來很多次電話了。此刻,他可謂是矛盾極了。
他很想看看他爸媽到底打過來幾次電話,卻又很害怕一旦開了機,要是他爸媽守株待兔正好撥了過來,那可是麻煩大了。
想想,他還是覺得算了,不要開機還省事呢。
話說回來,他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也能理解父母在家為他擔憂,只是目前身不由己而已。
等到晚上下班后,他換了衣服,拿著手機就匆匆趕往醫院了。他卻一直不敢開機。
進到病房,他看到她躺在床上,走到床前,她也沒了往日的精神了。
這可是把他給急壞了。他彎下腰來,“你怎么啦?”
她想掙扎著坐起來。他看她那很費勁的樣子,又把她按住了,“別動!你還是躺著吧。”
他在床頭前的凳子上坐下來,“你今天又哪里不舒服?有沒告訴醫生?”
她點了下頭,“昨晚半夜時,我的胃突然好痛。”
“那你怎么不叫護士呢?不是還有值班的醫生嗎?”
她擺了下頭,“太晚了。我不想打擾別人休息。”
他想了想,昨晚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么半夜突然會嚴重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昨晚你媽又打來了電話?”
“嗯。”
“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別管她的。隨便她怎么罵。也不能因為她罵你幾句,就影響了你的心情。你這病可是受心情控制的。你知道么?”
她無力地從嘴角邊擠出一絲笑容來,“許茉,我媽讓我今天滾回家。否則,以后再也別回去了。”
“你就因為這句話,又想了一個晚上吧?你看,多不值得啊!”
她抿了抿嘴,又咬住了下嘴唇。
他只是覺得僅僅一天時間,她又變得瘦削不堪了。“你還沒吃晚飯吧?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給你買。”
她猛地伸出手來擺了擺,“你不用給我買了。我不餓。下午輸了液,好了很多呢。”
“那你等會兒半夜餓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