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爺真是好算計。”
夙家家主笑得陰陽怪氣,勾起的唇角噙著濃郁嘲諷。
顧琞佯裝聽不懂他話中的冷嘲熱諷,反而大大方方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同樣也不會被多余、無謂的感情牽制。楊家與小侄顧韻的確有過婚約,但楊家大小姐已經香消玉殞,二人婚約自然也不能作數。哪怕楊家大小姐未亡,又豈能因為兒女私情而耽誤家族前程?”
他說得理直氣壯。
從眼神、神情、動作到語氣,無一不昭示著他是個“莫得感情”的人。
夙家家主笑著揶揄。
“難怪有人夸顧二爺是鐵石心腸,如今可算是見識到了。”
顧琞面無表情。
“天下烏鴉一般黑,夙家主何必只說顧某人呢?”
他頂多對有過姻親關系的盟友下手,夙家以往可沒少殺被選為容器的私生子女。
一個糞坑出來的蛆,七大家族都骯臟,誰也別說自己干凈。
夙家家主被顧琞罵人連自己都罵進去的操作噎了一下。
他果斷轉移話題。
面上笑嘻嘻,內心暗暗咒罵顧琞遺傳病快點兒進入終末期,屆時去看這死胖子的笑話。
“顧二爺主動上門提出合作,想必是知道楊家‘圣物’的下落?”
“黑塔信物”事關夙家的生存延續,夙家家主不得不重視,打從獲知兒子夙道在家中被人暗害,“黑塔信物”也緊跟著遺失,他就知道夙家要完蛋了。沒想到還能看到峰回路轉的曙光。
顧琞要分八成利潤就分他八成。
不論怎么說,“黑塔信物”對夙家而言更重要。
顧琞也沒有拐彎抹角,他道:“楊家‘圣物’的準確下落還不知,但有幾個懷疑目標。其中最難下手的便是楊家大小姐,不過她已經暴斃。她暴斃之時,其他‘圣物’并沒有產生共鳴。”
這就排除一個人選了。
夙家家主聽了這話忍不住擰眉。
只有懷疑目標?
這聽著不太靠譜啊。
顧琞安慰他道:“夙家主不用心急,不論楊家將‘圣物’藏在什么地方,只要楊家覆滅了,楊家人遲早會將‘圣物’拿出來。若楊家這邊不成功,我們還有時間選擇另一個目標,不是嗎?”
夙家家主越聽眉頭跳得越厲害。
顧琞不僅要吞并一個楊家,還想吞并第二家第三家?
這野心…
奈何他也是騎虎難下。
夙家遺失“黑塔信物”就是最大的軟肋,顧琞捏著這個把柄,夙家家主就不能輕易反對。
明知顧琞要將他拉上賊船,他也得硬著頭皮上。
“對對對——那我就以茶代酒,祝我們兩家合作愉快、友誼長存。”
七大家族的高層都知道一個忌諱。
顧家二爺滴酒不沾,他從不在公眾場合飲酒。
以前有個愣頭青故意找事兒,導致顧琞誤飲摻雜酒精的茶,后者原地犯病。
想想七大家族那個不成文奇怪規定——致使人犯病或者倒霉催撞上人犯病的當口而被殺,死了也怨不得其他人——那個愣頭青當然沒死,但數千平米的宴廳都被顧琞徒手拆掉了。
夙家家主現在還記得那個雞飛狗跳的場景,宴廳充斥著貴婦名媛們高亢恐懼的尖叫,聲音尖銳得能刺穿耳膜。不少人還想將顧琞壓制下來,結果被眼前這個斯文俊秀的青年掀翻。
顧琞垂眼瞥向夙家家主遞來的茶。
“放心,沒有摻一點兒酒。”夙家家主調笑道,“夙家大宅要是被你拆了,重新修繕也費時間。”
顧琞伸手接過,微笑著飲了兩口。
“是,合作愉快、友誼長存。”
二人愉快地相視一笑,所有的算計都在不言中。
象征著結盟的茶喝完了,顧琞先給新出爐的盟友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鏡,平靜道:“我會幫夙家將猜測‘圣物’遺失的消息處理掉,若有必要,也會考慮讓顧家這邊的‘容器’出面偽裝成夙家的,幫你們應付一陣。只是——‘容器’身份在各家都是機密,若非不得已,絕不會外泄,還請夙家主這邊也別露怯,露了馬腳,讓顧家為難。”
顧琞這話說得很清楚。
他能考慮幫忙,但最后會不會幫也不一定。
夙家還是要靠自個兒,千萬別作死,也別想著故意搞事騙顧家“容器”現身好反手捅一刀。
“這是理所應當的,還請顧二爺放一萬顆心。”
夙家家主笑容有些不自然。
二人談了大概,剩下的之后再約個時間詳談,這里也不是密謀的地方。
顧琞準備起身離開,夙家家主好似卸了重擔般,腳步輕快地準備送顧琞兩步。
于是,外界便瞧見一向不對付的顧、夙兩家大佬相談甚歡的魔幻畫面。
坐在顧琞肩頭看戲的裴葉打了個哈欠。
這時候,顧琞正要下樓梯,重心改變導致犯困盤腿腿的小紙人裴葉身子一歪,傾斜著滾到顧琞微松衣領、露出的鎖骨溝上。她猛地醒了過來,小爪爪抓著顧琞的鎖骨,半個身子歪躺。
敏感部位被觸動,似有微電流過體。
顧琞腳步一僵,臉色也透著三分不自然。
正在嘰嘰喳喳的夙家家主回頭用眼神詢問新盟友。
新盟友顧琞如玉白皙的面頰飄著點點不自然的紅暈。
他道:“無事,夙家主說得很好。”
夙家家主:“…”
神TM說得很好,老子剛才在哀痛慘死的兒子啊。
他心里有火卻發不出來,還得僵硬賠笑。
顧琞明顯是走神了,人家又是夙家的救命稻草,打不得罵不得。
幸好,顧琞之后沒有走神了。
將救命稻草送上顧家的加長豪車,夙家家主才長松了口氣。
司機駕駛座跟后座空間獨立,顧琞將車門車窗關上,便無人知道他的言行舉動。
“你之前是離家出走了嗎?”
顧琞低頭看著盤腿腿當做沒事人一樣的小紙人,一雙煙灰色的眸子澄澈得能一眼望到底。
小紙人裴葉:“???”
什么離家出走?
她扒了扒記憶,終于翻出顧琞跟“小紙人”的羈絆。
上回在艾莎拉大酒店附近建筑的天臺,顧韶偷偷摸摸去見二叔顧琞,裴葉出于懷疑也派了一只小紙人跟上去。這才發現顧韶居然是顧家大少爺,這個叫顧琞的青年是顧韶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