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成了午朝,如今已是到了午后,但劉鴻漸卻無心飯食,因為他知道前方的宮殿里,有個大叔承受著難以名狀的煎熬。
本就是有病之身,卻仍要夜以繼日的操勞,如今又被勛貴、皇親、內臣三方聯合背叛…
他知道,崇禎是個極愛激動之人,或者說是個性情中人,在某些方面二人的性格卻是有些相像,劉鴻漸能理解這種痛苦。
“齊太醫,皇上怎么樣了?”見太醫院院使齊銘剛從乾清宮退了出來,劉鴻漸當即攔下。
“回國公爺,圣上只是急火攻心并無大礙,下官已經寫了個清心去火的方子,待會兒便會有湯藥送去。”齊太醫捋了捋胡須,拱手道。
“本官不是說的這個病。”劉鴻漸撇了撇前方的大殿,意有所指。
“圣上的那病目前病情還算穩定,只不過…只不過圣上頸部的硬塊越來越…”齊銘也是會意,他揮手喝退了身后的藥童,小聲對劉鴻漸說道。
“如若通過手術把那些硬塊切除,可否對病情有所裨益?”劉鴻漸皺眉道。
崇禎雖然有些固執和死板,但總歸是一個老道的執政者,有他幫襯著、商議著,大明這艘百年破船還能慢慢的煥發些生機。
但若崇禎倒下了,朱慈烺那孩子…少不得這挑大梁的便只剩他自己了,到時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況且,朱慈烺不比他老子,正是叛逆的性子,倘若不信任他怎么辦?
里里外外的都是麻煩事兒,劉鴻漸只得想著法子看看能否醫治好崇禎。
“國公爺慎言,失榮之癥本就極難治愈,圣上之病又是發于頸部,下官怎敢在圣上脖子上動刀子?”齊銘被嚇壞了。
他想起自己的祖師爺華佗,聽說他便是因為要給曹操開顱,而被曹操所殺,雖然傳聞不見得真,但相比現在,豈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說讓你來!你只管告訴本國公,若取下硬塊可否讓病情有所轉機?”劉鴻漸見這齊老頭一臉惶恐,只得出言道。
對于后世來說取出皮肉之中的硬物,只能算一個小手術,但這是在明朝,一個小小的炎癥都能要人命的年代…
如若真的有機會治愈,他這個半吊子外科男還真想試試,只不過…想一想,他僅僅是個給小白鼠做過手術的學生。
倘若真的能給大明的皇帝做手術…他還敢下刀子嗎?
“這個…下官需要回去翻閱歷朝病癥,并與太醫院的其他太醫論證一番方可回稟國公爺!”齊銘并未下定論。
劉鴻漸示意這廝趕緊去論證,自己則朝著乾清宮走去。
“萬歲爺,安國公覲見!”一個小太監輕聲踱步到崇禎錦塌前稟報。
崇禎的眼神從殿頂收回,聽到是安國公,面色才恢復了些。
“宣!”崇禎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
劉鴻漸進殿行了禮,走到崇禎床前。
“佑明來了,坐。”崇禎躺在錦塌上抬抬手示意。
“皇上,您萬萬無須因為那些宵小之人傷心,這完全沒有必要!
咱們大明的敵人,倘若知道皇上因為這些人而病倒,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皇上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您應該高興才是。”
劉鴻漸不知如何安慰這個寡言的大叔,他站在床邊嘚吧嘚個不停,希望崇禎能看開點。
“呵呵,佑明你這豎子,也太小瞧了朕了,朕承繼大統十八年了,若因為這點事,早便氣死了十次八次。
朕只是難過,倒不是因為他們欺騙朕,而是朕又少去一個可信之人…”
崇禎說著自相矛盾的話,慢慢起身想轉躺為坐。
劉鴻漸趕忙上前去攙扶,走到近前才清晰見到崇禎頸部發紅發黑的腫塊,端的是觸目驚心。
可這位‘老人’明明還在為大明旺盛而努力的活著,天卻為何降則于此失榮之癥。
劉鴻漸想不明白,這世上大抵還是好人不長命嗎?
一個藥童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過來,侍候的太監接過,劉鴻漸伸手端起小碗,遞給了躺坐在床頭的崇禎。
“臣怎敢小瞧皇上,只不過皇上乃大明天子,乃朝廷之根基,萬民之倚重,還是要多加注意身體。
依臣之見,皇上每日不能只是忙里忙外,抽空還是得多走走,比如散散步、跑跑步,多多活動才是。”
想想也是,任誰天天除了上朝便是開會和處理朝政,熬夜、不運動、憂愁幽思,一如既往十八年,鐵人也受不住。
生命在于運動,多動動血液循環暢通了,對很多疾病是有預防作用的,當初他上課時,那個討厭的教授老頭經常重復這句。
如今看來,至理名言呀!
“唉!”崇禎輕輕嘆了口氣,端著藥碗小口的喝著湯藥。
他又何嘗不想休息,但每日從早到晚,國事早已安排的滿滿當當,根本就沒得空閑。
只不過他又略感欣慰。
他知道面前的小子是真心的關心著他的健康,雖然表達略顯笨拙,但他卻能聽出。
“佑明呀,你與坤興那丫頭的…”崇禎似乎是想起了某事,把藥碗交于太監手里后突然道。
“皇上,咱們的軍械所上個月研制出了一種新型的投擲類火器,依臣之見,討伐建虜的時間快到了!”劉鴻漸沒等崇禎把話說完,便強行的轉移了話題。
“哦?投擲類火器,可是擊賊神機無敵荔枝炮?”崇禎瞪了劉鴻漸一眼,以示對于劉鴻漸回避他話題的不滿。
“啥?什么擊賊神機無敵荔枝炮?臣沒聽說過,臣給這種火器取名手榴彈!”劉鴻漸嘿嘿一笑,以示尷尬。
“威力如何?”崇禎想起早些年,大明研制的那種瓦罐式樣的投擲火器,不由搖了搖頭,那玩意兒最終因為可靠性太差而被淘汰。
“近戰無敵!”劉鴻漸毫不諱言自豪之極。
是的,這次他真的沒有吹牛B,這玩意兒在這個時代近戰確實可以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