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這是何意?”劉鴻漸陡然站起,扶著鄭森的胳膊道。
鄭森并未起身,而是執拗的讓劉鴻漸坐回自己的座位。
“鄭家家主鄭森,代表鄭家全體將士兩萬四千三百六十人請求歸附大明。
若朝廷不棄,鄭家將士將為朝廷死戰!”鄭森高舉酒碗鄭重的道。
公事為重,鄭森知道,朝廷為何派北洋水師前來支援,雖然他明白這其中有兄長劉鴻漸的情分在,但他也必須給兄長一個交代。
這一跪,他是代表鄭家人,也是讓所有鄭家將士明白,他是誠心歸附朝廷,并非權宜之計。
鄭森說完,鄭鴻奎、鄭芝豹等鄭家高級將領都撩起衣服跪倒在劉鴻漸身前。
今日若沒有北洋水師的拼死沖鋒,鄭家將永遠的成為歷史,鄭家已然如此,又有家主當頭,外加上家主似乎與安國郡王關系匪淺,鄭家人沒有一人提出異議。
一年多來的苦苦支撐,讓所有鄭家人明白了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只不過,確實以血的代價。
“我代表大明皇帝陛下,接受鄭家的投誠,鄭家軍隊仍由鄭森統領,一應將領任免皆不變,待朝廷正式旨意下來,再作定論!”
劉鴻漸起身來,以大明安國郡王的身份宣布了朱慈烺的口諭。
其實哪里有什么口諭,不過是劉鴻漸隨口杜撰的,收攏鄭家水師對大明來說是一大助力。
并非是因為鄭家水師的戰船,事實上鄭家的戰船多數已經太過老舊,并看不再劉鴻漸的眼里。
劉鴻漸最看重的是鄭家的水師士兵,就是這些人,靠著老舊的木頭船,一而再再而三的擊潰這世上最強大的荷蘭海軍。
他們是大明最精銳的水手,甚至北洋水師士兵都比不了,鄭家士兵當得起這個稱號。
只要將這批士兵帶回大陸,將大明的新式戰艦派發下去,用不了幾個月,大明的水師戰力就將提升至少一倍。
“這杯酒,大木以個人名義敬兄長,鄭家得以幸存,全是兄長的功勞,大兄請飲此酒!”
鄭森仍然沒有起身,而是將酒碗舉過頭說道。
“好好好,為兄喝了便是。”劉鴻漸拗不過鄭森,只得端起碗來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干凈。
而后鄭森才起身來,接著身后的鄭芝豹、鄭鴻奎等人也落了座。
鄭森敬完酒后,鄭家高級將領又接連端起酒去敬劉鴻漸。
這是漢家的一個傳統,收攏新的部將,就要接受部將的效忠,算是新舊交接,而只有喝了新部下的酒,方是真正從心里互相信任。
而且還不能厚此薄彼,如果不喝,知根知底的倒沒什么,難免會讓不明所以的將領們覺得不被重視。
幾輪敬酒下去,劉鴻漸吃不消了,連忙擺手示意等會兒再說。
鄭森知道劉鴻漸酒力,當即給鄭家人解釋,并下令只拜謁不再敬酒。
而后又有三人聯袂前來,依次拜倒在劉鴻漸面前。
“大兄,此是軍中小輩,左邊這位是左參軍劉國軒,中間是督運堅守馮錫范,右邊是右謀士陳近南。”鄭森依次介紹道。
陳近南,小名兒陳永華。
鄭家軍的軍制與大明不同,算是鄭芝龍的獨創,以家主為尊,以下設參謀、總監軍、督運監守、左右參軍、左右謀士。
“等會兒?”劉鴻漸瞇縫著眼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走到三人面前。
馮錫范?陳近南?
這個名字咋聽著這么眼熟呢?劉鴻漸繞著三人走了兩圈,一拍腦袋終于想到了這兩人是誰。
挺萌的,這不是鹿鼎記里的總舵主嗎?還有這馮錫范不是反派嗎?
怎的?這是見到了真人?
嘖嘖嘖,總舵主還很嫩嘛!馮錫范看著人也不壞呀!
“劉國軒見過王爺,末將以后誓死為朝廷效力!”三人不知道王爺怎么了,劉國軒、馮錫范相繼說出效忠的言辭。
而陳近南則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應對,由于今天的勇猛表現,十四歲的陳近南入了軍職,被鄭森破格提拔為右謀士,就呆在鄭森的衛隊中。
“都快快請起吧,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見外。”劉鴻漸邊說邊指了指座位道。
他想問問陳近南會不會輕功,但心思剛生出來便被他否定了,且不說那玩意兒肯定是金老爺子杜撰的,就這么個十幾歲的娃,會個毛線的武功。
不過既然入了金老爺子法眼,這小子應該也是個人物,恩,以后可得留意多加培養,劉鴻漸打定了主意。
與一眾鄭家將領們閑聊了一會兒,劉鴻漸、鄭森二人便離席去了中軍大帳,他們有更多的事兒要談。
但霍洛島正值六月,大帳內又格外的悶熱,劉鴻漸提議去海邊走走,鄭森并無異議。
“大木,你父親以及鄭家將領們的尸首,我已經帶回。”嘆了口氣,劉鴻漸終于對鄭森說了實話。
果然,劉鴻漸剛說完,鄭森便停下了腳步,接著三步并做了兩步抓住了劉鴻漸個胳膊。
“大兄此言當真?是了,大兄又怎會騙我,我要去看看父親的尸首。”說到后來,鄭森眼睛又紅了。
“斯人已去,大木莫要掛懷,鄭老爺子這一生叱咤南洋,令一應倭寇、海盜聞風喪膽,數度擊敗了荷蘭人,實為大英雄也。
你身為鄭家后人,不可因此頹靡,你父親在天之靈,方能安息。”劉鴻漸語重心長的道。
說完,劉鴻漸便帶著有些落寞的鄭森來到了艦隊的一艘冬船上。
儲物艙內彌漫著難聞的味道,點燃蠟燭后,鄭森看了一眼艙內,當即撲倒在了鄭芝龍的尸首面前。
鄭森哭著訴說著鄭家的事,但見自己父親的尸首被曝曬成這般模樣,心間更加難過。
“人死不能復生,大木莫要太過悲慟,我們接下來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劉鴻漸站在鄭森身后安慰道。
二人商議落葉歸根,決定將鄭芝龍以及其他幾位鄭家長輩的尸首帶回老家安平,尋一風水寶地安葬。
船艙內的味道著實的不好聞,劉鴻漸又是好一番勸慰,鄭森才起身下了船。
“為兄意欲明日便派人去大、小弗朗機駐地,與他們和談。”回去的路上,劉鴻漸想了想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鄭森。
可誰知道劉鴻漸剛說完,鄭森便炸了毛。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