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轟——
普羅民遮城下爆炸聲四起,城下扶梯的士兵首當其沖被轟的倒地不起,正在攀爬的白桿兵由于失去袍澤的支撐哀嚎著從半空中摔落。
“總兵大人,荷蘭軍…有手榴彈!”前線督戰隊的長官火急火燎的跑來向秦拱明稟報道。
“知道了,繼續攻城,后退者,斬!”秦拱明絲毫沒有猶豫,一字一頓的道。
如今臺江內海中的北洋水師所處的局勢相比于他們來說更加緊迫,倘若不能迅速攻下普羅民遮,北洋水師極有可能面臨生死的考驗。
熱蘭遮城的歐瓦特不會坐視普羅民遮城丟失,如今的秦拱明就像是在跟熱蘭遮城的荷蘭軍賽跑、跟普羅民遮城的荷蘭軍賭命。
拿下普羅民遮,北洋水師便可依仗起火炮活的棲息地,倘若在熱蘭遮的援軍到達前還攻不下普羅民遮,那他秦拱明就是北洋水師的罪人、安國郡王的罪人。
荷蘭國研制出了手榴彈雖然出乎了秦拱明的意料,但細想一下他便想通了。
手榴彈的制作步驟并不復雜,其中關鍵的無非就是引信問題,倘若有心人拿到手憑一國之力并不需要多長時間便可復制。
歐羅巴小國林立,聽王爺說這些小國的國王多半還沾親帶故,手榴彈的機密很有可能便是從羅剎國傳出去的。
秦拱明不是沒想過以手榴彈還擊,但是想將三斤重的手榴彈扔到城頭去談何容易,而且還極有可能被城上的人扔下來。
擲彈車倒是可以拋上去,但進攻匆忙根本來不及組裝,還是強攻吧,觀那城頭的荷蘭軍并沒有多少人,秦拱明打定了主意。
白桿兵不愧為川軍之魂,繞是周圍爆炸聲四起,仍舊舉著腕盾護住頭部往上爬。
城頭的荷蘭軍不要錢似的往下丟手榴彈,被逼急了的白桿兵口吐川味兒臟話拎起還在冒煙的手榴彈就往沒人的地方丟。
還別說,由于這時的手榴彈引信精度不怎么樣,制造的時候為了士兵安全都會將引信延長,不少手榴彈都被白桿兵扔了出去放了空炮。
當然,也有白桿兵因為這不要命的舉動送了命,但這反而更加激起了白桿兵的斗志。
城下的白桿兵不要命,城上的荷蘭兵也不得不被逼的延緩手榴彈的投放,拉開引信后看著手榴彈冒煙卻只能拿在手里掐時間,這是需要勇氣的。
“上尉,手榴彈就要用光了!”菲利克斯小跑著對卡頓上尉報告。
“城內的人都撤出去了嗎?”卡頓沒有理會菲利克斯,而是面色陰沉的副手柯林道。
“公司的職員及其親屬都已撤離,但…還有一些不要命的商人,他們要將貨物也一齊帶走。”柯林剛從城中過來,一臉氣憤的道。
士兵們拼了命的掩護他們撤退,這些商人簡直太過分了。
“卡頓上尉,敵軍已經攻上城頭,我們抵擋不住了!”恰在這時,從城西跑來一個受了傷的荷蘭兵。
“管不了那么多了,命令城上的士兵將手榴彈消耗完立即撤退,我們可不會為那些商人的貨物買單!”卡頓上尉厲聲道。
半刻鐘后,普羅民遮西城易主,在付出了八百多傷亡后,白桿兵終于打開了西城門。
“刑悼戎、梁亨太、竇七,本官命爾等各率一千人封堵其余三個城門,莫要讓城中的外番人跑了!其余人等隨我速去內海淺灘掩護水師靠岸!”
秦拱明沒時間肅清城內的荷蘭人,當即帶領數千剛集結來的白桿兵向城南奔去。
然而整個登陸過程中,并未見熱蘭遮城內有任何援軍前來支援,北洋水師幾乎是有驚無險的踏上了琉球本島。
“本王的這個耳朵呀!再整會兒估計就要震聾了!”劉鴻漸一踏上這片土地便牢騷不斷,其實心里卻美的不行。
他不像朝廷里的那些官員們一樣,認為琉球可有可無,在大明征服海洋的宏偉大計中,琉球時極為重要的一環,占據琉球既可扼住南亞往日本的航道,又可作為一個貿易中轉站,琉球在劉鴻漸眼里實在是風水寶地。
“王爺,只拿下普羅民遮城遠遠不夠,熱蘭遮城才是荷蘭人的軍事堡壘,那荷蘭總督歐瓦特就住在那兒!”何斌走到劉鴻漸身前小聲道。
“咱連普羅民遮城都打下來了,再打下一個建在沙洲上的破城堡又有何難?”劉鴻漸還沒發話,秦拱明身后的刑悼戎咋咋呼呼的道。
普羅民遮城雖然經歷了短暫的反抗,但這對于經常打惡戰、苦戰的白桿兵來說,這等程度的攻城戰實在是不值一提。
“這位將軍,熱蘭遮城可不是普羅民遮…”
“我呸,剛才咱打聽了,什么普羅民遮,這城應該叫赤嵌城!”還沒帶何斌說完,刑悼戎便將他的話打斷。
普羅民遮城的歷史只有二十年,可赤嵌城卻有數百年,城內又多漢人,現在琉球光復,自然要回歸漢人原本的稱謂。
“是是是,將軍教訓的是,可想用火炮或者人海戰術打下熱蘭遮,難如登天!”何斌雖然滿嘴跑火車,但關鍵點上卻絲毫不敢馬虎。
因為他發現若是因為自己沒說實話導致大明軍隊遭遇損失,面前這位年輕的大明王爺會第一個拿他來祭旗。
早知道救出自己的家人要冒這般大的風險,他被豬油蒙了心也不會趟這渾水。
畢竟有自己這二十年來從荷蘭佬身上揩來的油水,想再娶幾房妻妾簡直不能太容易。
熱蘭遮城建在沙洲之上,乃是荷蘭歷任琉球總督都下大功夫督造的防御工事,尋常的城池一半都是凸多邊形,而熱蘭遮城卻是凹多邊形,簡稱菱堡。
這樣的改進,使得無論進攻城堡的任何一點,都會使攻擊方暴露給超過一個的棱堡面,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進行多重打擊。
熱蘭遮還不止于此,在城堡周圍的還建造了數座大型炮臺,將整個大港航道封鎖在其中。
何斌深知這一點,在他看來,除非荷蘭人主動出城野戰,否則就憑秦拱明帶來的一萬大明陸軍,基本沒有可能打下這座堡壘。
至于水師艦隊就更不行了,入了大港航道就是送人頭。
“秦將軍,派人嚴密監視熱蘭遮城內的荷蘭人,其余士兵就地埋鍋造飯,吃飽了再說!”劉鴻漸并沒有聽信何斌的一面之詞,擺擺手便要入城。
昨天遭遇風暴,全體士兵只休息了幾個時辰,凌晨便要乘黑起航趕往琉球,這又激戰了半晌,別說士兵們,他自己都有點承受不住了。
至于熱蘭遮,本島都打下來了,還怕拿不下一個小小的沙洲之城嗎?
普羅民遮城內騷亂了數個時辰,到了下午,劉鴻漸一面審問城內緝拿到的數個荷蘭商人,一面派了水師對熱蘭遮進行了試探性的進攻。
然而確如何斌所說,戰艦還沒進入大港航道便被兩邊的荷蘭人炮臺打的退了下來,得虧北洋水師的戰艦都加裝了鋼甲,饒是如此當劉鴻漸見到被炮彈轟的坑坑洼洼的戰艦時,仍舊大皺其眉。
荷蘭人的火炮射程并不比北洋水師的新式火炮近,這一點讓劉鴻漸深感頭痛。
至于荷蘭人研制出手榴彈這件事,倒是沒令劉鴻漸絲毫驚訝,錦衣衛早在半年多前便傳來消息,羅剎國經歷貝加爾湖慘敗,回去僅僅用了三個月時間便研制出了手榴彈,而且很快運用于與歐羅巴諸國的戰斗中,荷蘭人作為歐羅巴強國山寨出來手榴彈并非難事。
一定要拿下熱蘭遮,只有活捉了城內的勞什子總督,他前去蘇祿時才算心里有點兒底。
讓他拿手下士兵的性命去填,這事兒他干不出來,更何況就算強攻也不見得能攻下。
可到底該怎么攻呢?劉鴻漸坐在普羅民遮城寬敞的議事廳內開始動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