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錦衣衛隊伍的是聞訊趕來的文淵閣大學士方岳貢,隨行而來的還有建極殿大學士倪元璐,以及戶部右侍郎吳甘來。
方岳貢本來在文淵閣喝茶,還是剛聽到下屬來報,說安國郡王帶著錦衣衛去了督察院,方岳貢聞言大驚。
他可是見識過這安國郡王雷厲風行般的手段,只是沒想到這人這么狠,督察院眾同僚乃是如今所舉大事的強援。
內閣首輔李邦華這兩日稱病未曾上朝,次輔韓郁被孤立,而且以這廝的立場,壓根就不會管這事兒,方岳貢想都沒想便跑了過來。
走到半路便見一大隊錦衣衛押解著十幾個督察院官員,為首的便是督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施邦昭和孟真。
方岳貢一下子便火了,他有想過劉鴻漸去督察院可能是耀武揚威的警告一番,萬萬沒想到這廝不僅直接抓人,看這陣勢,這是將督察院大小官員全都抓來了。
且不說他身為內閣成員壓根就沒見到皇帝的旨意,就算朱慈烺下了旨意,內閣也有權駁回,況且他身為吏部尚書,抓捕官員之事理應先通報他一聲才是。
目無王法、妄自尊大、膽大妄為,方岳貢心中怒極,攔住了錦衣衛并怒斥為首的錦衣衛指揮王遠。
“還倒是誰,原來是方大人,怎么,內閣如今都如此清閑了嗎?”劉鴻漸打馬重又回到隊伍前頭,沖滿臉怒意的方岳貢道。
剛才他還在想,這事兒若是內閣那幾個老家伙知道該如何應付,誰知說曹操曹操就到。
“劉鴻漸,你眼里還有王法嗎?”都是明白人,方岳貢并未多言以手指著劉鴻漸質問道。
“方岳貢,不知你說的王法是哪家的?這些官員玩忽職守、怠慢政務,算不算犯法呢?”劉鴻漸回擊道。
他可以掌摑施邦昭,但卻不能掌摑方岳貢,畢竟都是六十幾歲的老大爺了,他也下不去手,更何況還是當著街道兩邊這么多百姓的面兒。
你方岳貢想講道理,本王便跟你講道理,若是想玩兒陰的,對不起,本王不喜歡玩陰的,本王只會直接解決出問題的人。
“你有什么證據?即便施大人有過,此事也應該是刑部來管,錦衣衛憑什么拿人?”方岳貢辯駁道。
他已經記不起上次被人直呼其名是什么時候了,但形勢比人強,劉鴻漸身后站著數個五大三粗的親衛,他這邊只有幾個平均年齡都在五十歲往上的大爺,硬來是肯定不行的。
“證據?方大人莫要睜眼說瞎話,你可以自己去督察院瞧瞧,里頭的公文都已經有數尺高了。
至于錦衣衛憑什么拿人,錦衣衛辦案憑的是圣上,本王是奉旨辦案,這個理由夠不夠?”劉鴻漸微微一笑道。
后世電影看多了,電視劇里錦衣衛辦案那逼格簡直飛起,雖說比不上西廠的逼王陳坤,但也不相伯仲了,一句奉旨辦案簡直無解。
更何況他的理由十分的充分,你們不是喜歡玩忽職守嗎?莫以為本王沒法子治你們,錦衣衛的招呼早就荒廢已久、饑渴難耐了。
“好教方大人知道,這幾日本王專門查辦玩忽職守的官員,但凡衙門內積壓的公文超過一定數額,本王便會拿人。
不與方大人說了,本王很忙,告辭了。”劉鴻漸一揮手,示意王遠將犯人押解到詔獄。
“劉鴻漸,本官容后便入宮面見圣上,倘若施大人、孟大人少了一根手指頭,本官必誓死也要彈劾于你!”方岳貢瞪著劉鴻漸道,說完便拂袖而去。
劉鴻漸輕笑一聲沒當回事,自顧自的打馬向宮內奔去。
笑話,你想惡人先告狀,就你那轎子,到得宮里黃花菜都能涼了。
聽聞是安國郡王前來,數道宮門禁衛幾乎是一路綠燈,更有甚者侍衛中還遇到了幾個新入虎賁營的講武堂弟子。
也是朝臣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科舉的改制問題上,以至于京營的改制竟一點阻力都沒有遇到。
關于御馬監的處置問題,劉鴻漸還專門與掌印太監張國興談了礦兵之事,張國興本就是識大體之人,況且他在宮內多年,自然知道礦藏對朝廷的重要性,也并未拒絕。
到了乾清宮,劉鴻漸自與朱慈烺言明了督察院之事,朱慈烺聞言面色略有些慌張。
“劉兄,如今百官皆以此來反對科舉改制,倘若你抓了督察院的官員,官員們繼續抗議如之奈何?”朱慈烺焦急道。
登基半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大的陣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朱慈烺是真擔心所有官員的撂了挑子。
“抗議?抗議抗議,但以怠慢政務來抗議,臣以為不能枉縱,有一個抓一個就是,倘若皇上因此而有所顧慮,只會令那些官員更加囂張!”劉鴻漸沉聲道。
到底是沒經歷過腥風血雨,如果是崇禎大叔在這兒,哪里還用得著他來當這排頭兵,估計大叔一聲令下這些官員早便賣紅薯去了。
其實這與統兵打仗的道理是一樣的,和平是求不來的,只有刀鋒下一較高低方能以戰止戰。
朝廷也一樣,你朱慈烺越是擔心朝臣們玩忽職守、甚至遞交辭呈,這些官員就越會依次來作為籌碼,更加肆無忌憚。
解決此方法的只有一個,以暴制暴。
你們不是自持朝廷離不了你們嗎?那就試試吧!
本王就叫你們瞧瞧,離了你們,這地球照樣轉。
他從來不信大明會缺乏當官的人,以前不信,現在不信,以后也不信,即便是四百年后,他依然不信。
“勿需急躁,此事臣心中有數,改制之事本就阻力重重,個中得失早在講武堂時臣已經講明白,如今劍已出鞘,萬不可前功盡棄。”劉鴻漸見朱慈烺沉默不語,鼓勵道。
“劉兄,朕相信你,父皇不會看錯人,劉兄放開手去做便是。
即便天塌了,朕也不會推脫責任,就像當年的父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