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之言頓時令在座之人煙錢一亮,是啊,那安國郡王自持手握軍權,他們也不是孤軍奮戰呀!
難道安國郡王能將天下讀書人都殺光嗎?真要如此恐怕圣上也不能容他,沒有皇帝能允許臣子如此作為,況且圣上還需要他們治國理政不是嗎?
“汝玉之言正和我意,天下讀書人千千萬,只要我等能統合他們的力量,自然擁有了與那狂妄小子對陣的力量。”張天祿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
其實他剛才便已經想到此計,但他非東林,而那江南諸社其實皆為東林之儲備力量,諸社之上又有復社,復社魁首張采又與方岳貢等人有舊。
他正想著如何引導內閣同僚使此計,沒成想倪元璐一語中的。
現在以他為首的東宮同僚們情況也有些不秒,本來早已搭上的秦貴妃的線,也不知怎的前幾日貴妃娘娘竟托人告訴他不再爭儲,并拒絕了他的請見。
如今之計,唯有繼續韜光養晦,待東林之人與那安國郡王撕殺得兩敗俱傷,東宮之臣方有出頭之日。
“如此,老夫容后便修書一封,還勞煩諸位將自己名諱一同書與此信,以壯我儒生之威!”方岳貢只考慮了片刻便答應了。
說完還瞅了一眼內閣首輔李邦華,他知道李邦華與那安國郡王有些交情,看那一眼便是催李邦華表態。
李邦華雖為人刻薄,少于內閣其他同僚深交,更是不怎么得六部之人所喜,但他終是內閣首輔,倘若李邦華不表態,他們的行動自然大打折扣。
方岳貢、張天祿、倪元璐等皆看向李邦華,李邦華坐在主座上沉默了片刻,自知不表態不行了,便站了起來。
“諸位不用這樣看著老夫,老夫與諸位一樣讀的也是圣賢書,孔圣人在老夫心里與諸位一樣神圣而不可侵犯,諸位之計老夫沒有意見,也會簽字。
但老夫不想真將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朝廷如今才有點起色,經不起這般折騰呀,唉!
老夫明日便只身趕赴西山,去見一見那安國郡王,老夫倒要瞧瞧此子想干什么?”李邦華嘆了口氣。
他不想如此卻又無可奈何,滿朝同僚,再加上當今天子都從未讓其糾結過,對于西山的那位安國郡王,他心里真的是復雜的很。
說大明為其所救毫不為過,但這人殺戮心過重,幾度屠戮朝臣、屠戮勛戚,并一向不將朝臣們放在眼里。
功過相抵,他本不想與之為敵,然現在看來,不去不行了。
“老夫就知道孟暗兄覺悟高,時日已經不早了,我等便不再討饒孟暗兄,待老夫回去將書信修好,明晚我等再作計議!”方岳貢起身拱了拱手道。
他現在斗志昂揚,恨不得馬上跑回去洋洋灑灑例數那安國郡王之胡作非為,好教天下文人口誅筆伐,讓其臭名昭著,方解當年鄭三俊鄭閣老之氣。
方岳貢說完,眾人皆拱手而去,而負氣提前離開李府的孟兆祥,此時已經在王恭廠安國郡王府門口晃悠了兩刻鐘了。
自劉鴻漸一家搬到西山別苑后,劉老太爺在西山住了半年便以出入不便為由,自個兒重又搬回了京城府宅,只偶爾才回去西山抱抱自己的孫子、孫女兒。
如今的劉老太爺倒是也不孤單,憑著兒子的能耐,成功的當上了富二代他爹,并將當年一起在王家藥鋪做工的老友都邀請到了自己諾大的府宅居住,劉老太爺吃住全免不說,還給按月發銀子,并美其名曰茍富貴勿相忘。
劉老太爺慷兒子之慨,每日與這群與他一樣年紀的老家伙喝酒打諢、下棋打屁倒也其樂融融。
劉鴻漸身為錦衣衛指揮使,自然知道自家老爺子的做派,但他從來不過問,不就是花銀子嘛,只要是老爺子活的開心,他有的是銀子給老爹花。
孟兆祥本來住的就離京城內郡王府不遠,自然知道劉老爺子在京城,他本來想直接去西山尋那安國郡王,但猶豫了許久,覺得還是先來找劉老太爺。
孟家與劉家雖是故交,但若論關系孟兆祥還是覺得與劉老太爺更近一些,再加上當年求他替那小子呈交書信的也是劉家太爺,現在這個人情,該討回來了。
哐哐哐——哐哐哐——孟兆祥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是敲響了郡王府的大門。
“誰呀,這大半夜的。”少傾,護院家丁迷迷糊糊的提著燈籠出了耳房。
“勞煩代為通報一聲,老夫乃老孟家孟兆祥,有急事特來請見劉家老叔。”孟兆祥老爹去的早,他雖已近五十歲,但若按祖上輩分來算,仍舊算是劉德隆的子侄輩。
是以雖然劉德隆不在朝中為官,但已經身為內閣大學士的孟兆祥仍舊謙虛的以輩分稱呼。
“孟大人,稍等,小的這邊去通報。”門子久居京城,自然知道門外是何人,趕緊開門將孟兆祥迎入中廳,自己則奉上茶后去尋老太爺。
少傾,劉老太爺嘟嘟囔囔的披著件衣服趕來。
昨兒與老孫頭下棋下的上了頭,他才剛剛睡下便被下人喚醒,但一聽來人乃是他劉家的貴人,仍舊不情不愿的起身來見。
劉老太爺是非分得賊清,他劉家能有今日,老孟家的小子居功甚偉,若不是孟家相助,他劉家多半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孟家小子大半夜前來肯定是有緊要之事,但他劉老漢不過是個閑云野鶴,得了兒子叮囑,他更是向來少于朝中文武走動,那這孟家小子前來,定然是有事求他兒子了。
許是又不好意思去求他那兒子,便尋來找我劉老漢了?
這可如何是好,他自是不想給兒子尋麻煩,但直接推脫又于禮不合,畢竟是老交情,但孟家小子究竟所謂何事呢?劉德隆邊嘟囔邊揣摩道。
這孟家小子能入閣,多半與他那成了器的兒子也脫不了干系,想到這兒,劉老太爺心里瞬間平和,昂首闊步的進了王府中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