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山長大人說的‘實習’是試職的意思呀!宋應星心道。
在大明,即便是中了進士成了準縣令,依然有為期一年的試用期,明時稱之為試職,太子在登基之前也要先進行一段時間的學習,當然皇帝沒有試用期,明時稱之為觀政。
還倒是山長大人來就是為了遛彎兒消食,原來竟真的是在為這些學生們著想,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呀!
宋大爺向來對劉鴻漸這個年輕王爺要求比較低,反正工學院也好、軍械所也罷,都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兒。
他不指望劉鴻漸真的親力親為,為大明鑄造未來,只要不高指標、瞎指揮自有他和徐老哥來張羅。
對于山長大人提出的全體學生外出試職,宋大爺倒是也沒覺得是個餿主意,畢竟學院的課程學完了,難不成這接下里的一年就窩在學院里混吃混喝嗎?
只是…宋大爺扭頭瞅了一眼徐大爺,他從徐大爺眼中看出了同樣的疑問。
“大人,采掘科…”宋大爺眉頭微蹙似有不忍言。
他不想打消正興致勃勃的給學生們鼓氣的山長大人,但是土木科、水利科乃至冶煉科都還好說,大不了上頭跟工部打個招呼跟著工部的匠人去工坊觀摩便是。
但采掘科可是要去探礦的,礦山者,多有在深山老林之中,且如果探礦那般容易,大明又怎么陷入財政拮據的窘境?
但凡大明哪一個地方發現金、銀、銅礦,都是朝廷包括圣上在內歡飲鼓舞的時刻,大明中葉以來一直受缺銀之拖累,市面上流通的銀兩過少,使物價攀升百姓也為之苦。
工部不是沒下功夫,每年工部都回下派不少人下去各地尋礦,奈何收效甚微。
有經驗的匠人尚且不行,工學院采掘科都是些十五六、十七八的少年,何以堪此重任?
“宋老不必擔心,本山長自是考慮了這方面的問題。”劉鴻漸回頭輕笑一語示意回頭再同他解釋。
笑話,他可是帶著礦產分布圖過來的穿越者,雖然這時候的地名與后世地圖大不相同,但那不打緊呀!
兵部有大明的詳圖,雖然比例尺什么的不夠精確,但湊合湊合也能將古今地名一一對應,采掘科的學生只需要按圖索驥就行了。
劉鴻漸只是后悔這礦產分布圖太過籠統了,只是在地圖上標明河北遷安、安徽馬鞍山、四川攀枝花有鐵礦,還畫著個實心的三角。
沒了…這也太言簡意賅了。
沒辦法,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探礦,雖然路程辛苦點、爬山探礦更是不容易,但活兒還是要有人干的。
他能做的,只是給這些學生指明某省某地有什么礦,而后以安國郡王的名義給這些學生們各自開好路引,以便路過某地時能得些官府照應。
與大皺眉頭的宋大爺與徐大爺相比,工學院的學生們倒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個個摩拳擦掌的,想著終于可以出學院一展身手了。
雖然外出歷練沒有薪水發,但管吃管住還能學習經驗,這對苦慣了的貧民子弟來說根本不是事兒,畢竟就算拜個有手藝的師傅也要白給師傅干三年活兒的。
“本山長對你們可是寄予厚望的,特別是采掘科的學生,路途遙遠、山路崎嶇,本山長準允你們回家好生跟父母團聚一番,探礦之事也不應瞞著家人。
倘若不想去,或者家里人不讓去的,本山長也不強求,但無限風光在險峰,但凡探礦成功者,本山長必有重用,且散了吧!”
劉鴻漸揮了揮手,遣散了早已興奮難耐的學生們。
工業騰飛不是說飛就飛的,這需要投入海量的科研資金、海量的大明匠人和一個對匠人們友好的工作環境,這些都需要時間。
工學院的學生每天早上都要進行半個時辰體能訓練,為的就是應對以后肯定會有體力勞動,畢竟不論做什么,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劉鴻漸宣布全體學生外出歷練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大明是個人口大國,但卻稱不上資源大國,而海外資源多的地方他心里也門兒清,讓這些學生先去探礦歷練,也是為以后做準備。
大明的礦產資源不能竭澤而漁,大航海時代是搶劫時代,大明的礦產還是留給子孫來用,他現在趁年輕能多搶點就多搶點。
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冶煉,而重中之重又是槍械彈殼問題,紙質彈殼雖然在軍械所里已經是一門很成熟的技術,但紙質彈殼容易受潮,很多地形和天氣不佳的情況下無法施展。
后裝槍必然要將紙質彈殼換成金屬彈殼的,而金屬彈殼拋卻底火問題,還有便是彈殼問題。
最適宜最彈殼原料的便是黃銅,這玩意兒伸拉性合適,在后世一直到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還是許多國家制造彈殼的重要原料。
只是大明是個缺銅國家,后世很多大國也因為頻繁的戰爭苦于沒有更多的黃銅來制造彈殼,而后便有了各種合金彈殼,其中覆銅鋼、鉛、鋅、錫、鋁等都可用作全黃銅的替代品。
軍械所掌握了轉爐煉焦、煉鋼的技術,這也意味著大明已經擁有了提煉合金的基礎,一些熔點比較高的比如鎢都可以用轉爐來提煉。
工學院的這批學生未來可堪大用。
離了工學院,劉鴻漸重又回了西山,臨了還不忘招呼一聲宋大爺莫忘了藥酒。
而后幾天他倒是老實的呆在西山別苑,沒事逗逗兒女遛遛狗,倒是講武堂的一期生勒術魯請了一天假來西山別苑探望過自己的妹妹其其格。
講武堂實行的全封閉制,除卻教習戰術、戰略、戰器等之外,體能訓練也是同步進行。
勒術魯在講武堂進修將近一年,早已不是剛來時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糙漢子,雖身高馬大與其父巴巴喇不相上下,但舉止和談吐卻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
其由頭雖是來探望妹妹,但實際上還是想見見劉鴻漸,畢竟自烏珠穆沁大草原前來之時他老爹巴巴喇便有交代,此來京城務必要多與王爺走動。
巴巴喇看似魯莽心里卻門兒清,在大明若想好好統兵作戰,朝廷里一定要有大腿傍著,而劉鴻漸就是那個大腿。
勒術魯站了半天也沒想好怎么去拍劉鴻漸的馬屁,這感覺比讓他沖鋒陷陣還難受。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開口,沒料想此時門口卻來了位公公。
“王爺,皇爺召您進宮!”來的正是司禮監的龐大海,自經歷上次的風波,這廝對劉鴻漸一點不敢怠慢。
“哦?圣上召我所為何事,不知公公能否示下?”劉鴻漸直言道。
倘若尋常朝臣想問名緣由,少不得也得給封個紅包遞上去,但劉鴻漸壓根就沒給的意思。
“貴妃娘娘誕下個皇子。”龐大海也不惱,笑靨靨的輕聲道。
貴妃生了兒子,叫本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