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混賬!朕還沒死呢!”崇禎盛怒之下把手中的青瓷茶碗摔了個稀碎。
剛進大殿,劉鴻漸便碰到崇禎發飆,一地稀碎的青瓷碎片是對他的迎接。
“皇上干嘛如此盛怒,這本就在您的預料之中呢,切莫再動怒了呀,否則臣也無能為力了…”劉鴻漸走到崇禎身邊攙扶著他坐了下來。
兩個監察機構的全力運行之下,帶來的最大弊端便是,崇禎變得更加易怒。
但凡聽到哪個朝臣私下里與人商議新君之事,崇禎便要發一通火,雖然知道朝臣們無可厚非,但他仍然忍不住。
“這些官員實在可惡,他們竟說…說朕…”
“皇上,您還記得北伐之時,臣對您說的話了嗎?”劉鴻漸少有的打斷了崇禎的怒話,對于這個氣急敗壞的老頭,他的心中只有遲暮的悲憫。
穿不逢時,大明在蒸蒸日上,崇禎卻以垂垂老矣,若是可以,他多想早穿越幾年呀!
“禪位…”崇禎突然冷靜了下來,擺擺手讓侍候一旁的小黃門收拾滿地的碎片。
“朕沒忘!”崇禎略顯沉重的道。
在位的第十九個年頭了,自十七歲入宮承繼大業,到如今,整整十九年了。
人生又有幾個十九年,他一生的全部精力和所有熱情,全都拋灑在了這片叫做大明的土地。
禪了位他能做什么、會做什么?
激流勇退,說的輕巧,談何容易?
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胸襟呀!
“臣這次前來主要是跟您匯報下工學院和武學堂的進度,經過連番趕工,如今兩處學堂皆已大體完工,已經進入學堂內部的裝整工作。
而時下面臨的主要問題,便是兩大學院的生源問題。”
劉鴻漸覺得氣氛有點沉悶,隨即不再談禪位之事。
工學院的生源還好說,從一開始劉鴻漸便把目標瞄向了普通人家的子弟,特別是既有匠人家中的孩子。
富人以匠戶為恥,工作院在首創之初便沒有考慮。
而想招收到足夠的弟子,首要問題便是提高匠人的地位,讓百姓們明白,匠人是個偉大的行業,不僅可以養家糊口而綽綽有余,還能夠受人尊敬。
劉鴻漸首先想到的便是全面解除壓迫了匠人們三百年的枷鎖——匠戶制度。
其次是把軍械所匠人分級制度推廣開來,按技能等級評待遇和薪俸,同時取消士紳官僚可免費驅使匠人的特權。
同時匠人家庭也可以分配到田畝,取消匠人的輪值制度,全部由雇傭制代替。
所謂輪值制度,是指輪值兩京工部工坊做工的各類匠人,凡是戶籍為匠戶的百姓,三年為一輪。
不論你是在川蜀還是在瓊州,只要輪到了你,便必須提前幾個月從外地出發趕赴京城給朝廷做工,往返路費自費、干糧自備。
工部工坊發放的薪俸極低,負責監工的衙役經常對匠人們大打出手待之如奴隸,不少匠人本就窮困,餓死往返途中的比比皆是。
而若全部實行雇傭制,不僅可以提高匠人們的收入,還可以大大提高匠人們的積極性。
崇禎所憂慮的一旦解除匠戶們的匠籍,讓匠人自由擇業所導致的缺乏匠人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畢竟許多匠人代代相承,除卻手里的手藝外,大多已經失去生存的手段,外加上工學院全免費制,以及匠人分級制度,工學院的生源應當不成問題。
但是到了武學堂這兒,劉鴻漸卻犯了難。
倒不是武學堂缺乏生源,恰恰相反,武學堂的生源指標炙手可熱。
第一期的生源劉鴻漸本打算從各地駐軍中挑選,大明邊軍加上京營軍,以及關內各地的駐軍共有六十余萬。
其中可培養的中級將官只百戶便有六千,千戶六百余,再以上游擊、參將、副將、總兵…
凡是不識字、不懂兵法、火器者,皆是武學堂的培養對象。
但是,由于武學堂是初建,各類設施、科目、教諭等都跟不上,第一期生的名額只有兩千位。
這兩千位生源從哪兒選、怎么選都是問題,這個倒也還好說,畢竟只要是軍隊的事兒,下命令就是了,大不了給各地攤派名額,由當地的軍事長官自行挑選。
最大的問題是勛貴,是的,你沒看錯,就是那群丟了銀子、失了土地的勛貴們。
這群勛貴雖然看似一無是處,但是嗅覺卻極為靈敏,武學堂既然是崇禎下令所辦,還耗費這般大的精力,那么如果自家孩子入了這武學堂,想必畢了業后定然可以從軍,而且至少都是軍官一級。
這代表著什么?代表著勛貴們一個新的上升階梯,五軍都督府本是勛貴們的大本營,被崇禎撤除后,勛貴們便徹底成了富家老爺。
可遠離朝廷、遠離皇帝、又對帝國再無一絲牽連與貢獻,誰知道朝廷能養他們到什么時候。
這是個機會,一旦抓住了,家族說不定可以再次崛起,祖上憑著大刀長矛立下功勛,自己家里的孩子肯定不比軍營中那些連大字都不識的小軍官們差。
對于這群力氣沒地兒使的勛貴富家子弟們,劉鴻漸也不好打擊的太過嚴苛,畢竟憑良心這次不少勛貴還真是至少有一半的拳拳報國之心。
外加上這些勛貴家中的子弟大多都識字,還通些兵法,本就是優質生源。
但奈何第一期生源數量實在太少,最迫切需要培養的還是目前在職的軍官們,劉鴻漸不得不放出了話:
武學堂雖然對大明所有人開放,但免費范圍只限于各地駐兵將領,其余人等自費!
勛貴們一聽樂了,出銀子呀,咱家有的是,大多數勛貴們甚至拋棄前嫌,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把安國郡王府的門檻都要踩塌了。
畢竟與家族世代延續的榮耀相比,個人的臉面又算得了什么。
目的只有一個,把自家的孩子送入武學堂,讓孩子們從軍,再次登上大明的戰船。
“不如…五五開吧!”去年對勛貴們的血腥打壓,崇禎現在感覺心里其實也有些不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