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揮灑夜半京城,整條街道除卻遇到幾個巡夜的兵役再無他人,四處皆寂寥。
“棒槌,想家不?”主仆二人行走在長安街上,劉鴻漸突然沒來由的對牛大棒槌道。
“嘿嘿,哪能不想呢,俺前天晚上還夢到咱家哩!”牛大棒槌心直口快的道。
“我看你這廝是想老婆了吧!”劉鴻漸打趣兒道。
“俺就是想,俺不僅想俺婆娘,還想俺爹娘,俺婆娘都快生了,老爺,你還答應給俺孩子取名呢!”
牛大棒槌毫不避諱的與劉鴻漸一路說著,實不知自家老爺也是因為想起家里的妻兒才提起了話茬兒。
在軍營里他是大明的督師,是無往不勝的統帥,在崇禎眼里,他是大明的肱骨,是祖宗賜予大明的救星。
可是沒人去在意,他還是一個老人的兒子,還是兩個女子日夜思念的夫君,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他也才堪堪二十一歲。
此番出師北伐歷史近三個月,如果算上年初,幾乎近半年都在關外飄著,雖然風光無限,但與家中的親人聚少離多,這非他本意,原本他只是想當一條咸魚的。
穿過兩條街道,離家越來越近了,身后的護衛跟著劉鴻漸默默的前行。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行到國公府,劉鴻漸下得馬來,粗略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還未待他上前去,牛大棒槌便打頭沖向府門。
咚咚咚——
“二狗子,開門!咱家老爺回來了!”牛大棒槌拳頭砸的大門咚咚響。
前院片刻便亮起了燈,劉鴻漸抬腳進了家門,只見劉德隆身上披著個長衫于月光之下佇立。
“可是我兒歸來?”劉德隆的聲音蒼老而帶著顫音。
“爹,是我,怎得大半夜了還不睡覺,在外頭小心著涼。”劉鴻漸走上前去攙著老爹的胳膊道。
“唉,老了老了,晚上總是睡不著,兒回來了,回來了好,爹還以為你中秋前回不來了。”劉德隆捏捏劉鴻漸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淚縱橫。
“讓爹擔憂了,此番北伐,兒與陛下已經將那建奴屠滅,以后當不用再遠行,可以好生在家陪爹了。”劉鴻漸心里也不是滋味兒。
他可不信老爹會睡不著覺,一大家子若論打呼嚕劉德隆無出其右向來睡的安穩,說到底還不是掛念關外的他。
前世孤苦伶仃從未享受過親情,大明雖苦,卻有掛念他把他當一切的爹,想到此,即便是在關外受再大的苦也是不值一提。
“我兒爭氣了,明兒個爹便去祭拜祖宗,我兒爭氣了。”劉德隆絮絮叨叨的道。
二人在院子里又絮叨了兩句,劉德隆才回得屋子,這下他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老爺,二位夫人在里屋候著呢!您怎么不進去呢?”婢女小白聽到動靜提著燈籠從內院醒來,見劉鴻漸只是站在院子門口十分詫異。
“嗯,這便進去,且下去歇息吧!”劉鴻漸再不遲疑,進的院子咯吱一聲推開了房門。
屋子內孫秀秀正在做著女紅,楊雪則躺在床邊翻看著一本書籍,自從劉鴻漸遠出關外,二女便搬到了一起聊以排解思念。
“秀兒,雪兒!”劉鴻漸輕聲喚道。
“夫君回來了,快坐下,秀兒給你倒茶。”孫秀秀一個激靈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走向房間東側的茶幾去。
劉鴻漸還想著小妻子見了他又要一頓哭鼻子呢,見孫秀秀沒事兒人一樣,不覺有些詫異。
“老爺,雪兒…”楊雪頂著個大肚子想起身給夫君見禮卻是沒起來,竟坐在床上哭了起來。
楊雪懷孕已經七個月,肚子卻比去歲即將臨盆的孫秀秀還大。
“好生躺著吧,看你,怎的還哭上了,你看你秀秀姐…”正說著呢,屋子那頭哐當一聲傳來茶杯落地的聲響。
屋子燭光有些暗,劉鴻漸趕緊前去查看,只見孫秀秀蹲在地上撿著碎了一地的茶碗碎片。
“秀兒,為夫不渴,且明日讓下人來收拾,起來讓為夫瞧瞧,許久不見,可想煞了為夫呀。”劉鴻漸站在孫秀秀身后道。
孫秀秀慢慢的起身,回過頭來已是淚眼朦朧,她本想堅持,不讓夫君一回來便看到她的淚水,可是她沒做到。
幾個月的思念瞬間涌上心頭,她終于是堅持不住,前走兩步撲入劉鴻漸懷中。
“秀兒…”
“好了好了,快別哭了,為夫這不是回來了,過來,來坐下,為夫給你們看些東西。”劉鴻漸把哭的一塌糊涂的孫秀秀拉到床邊,便開始往外掏東西。
盈盈閃光的翡翠手鐲、玉石簪子、鑲滿寶石的項鏈、來自建奴皇宮的胭脂水粉…不一會兒竟擺滿了一桌子。
“吶,都是為夫專門給你們挑的,過來看看喜不喜歡。”這些首飾來自建奴皇宮,赫圖阿拉一戰建奴皇帝的家產被一鍋端,劉鴻漸翻撿了許久才找了這么幾件稱意的。
“只要是夫君給的,我和雪兒妹妹都喜歡。”孫秀秀二人早已知道劉鴻漸的神通,見狀也是見怪不怪。
三人坐在床邊訴說著經久的思念,也只有到了家,劉鴻漸才真正的放下所有,不用再擔心戰事,不用再掛記一切。
可誰知劉鴻漸剛打算做點成人該干的事,躺在一邊的兒子不干了,小腳丫踢開了毯子哇哇的哭了起來。
孫秀秀趕緊拋下劉鴻漸抱起孩子好一頓晃悠才止住了小家伙的苦惱。
“傲天,叫爹!”劉鴻漸從孫秀秀手中接過兒子,小家伙睡足了,兩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
“啊…嗯。”小傲天手指亂抓,咿咿呀呀的應了一聲。
“我是讓你叫爹。”劉鴻漸無語,這小家伙太調皮了。
“嗯…啊…”
接下來的三日劉鴻漸一直在家翹班,崇禎沒來著人召見,劉鴻漸整日里在家陪著老婆孩子也樂得清閑。
然京城暗流涌動仍處于戒嚴之中,每日里錦衣衛指揮同知梁陽便著人向他稟報朝中之事,東廠番子更是滿大街跑,整個京城的官員都處于惶惶不可終日之中。
“圣旨到,安國郡王劉鴻漸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