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卑職拆了韃子三個寨子,征召了所有能用的木材,卻…只趕制出拋石車二十八駕。”常鈺有些心虛。
數天前劉鴻漸便交代了此任務,他也很是上心,奈何關外一馬平川,連棵大樹都找不見,就是臨近的宅子也多是簡陋的不如大明的普通民宅。
他是東折騰西折騰,拼拼湊湊才弄出來這二十八駕拋石車,距離劉鴻漸要求的五十駕堪堪過半。
“二十八駕便二十八駕吧,都給本官拉到南城!林河!”劉鴻漸大概也知道原因,并未多加苛責。
“末將在!”林河一跺右腳上前行禮,表情興奮。
林河對于戰爭的渴求不亞于邊軍的王元霸,對于火器的熱愛不亞于在場的任何一人,他為能參與北伐而感到驕傲,他渴望戰爭、渴望打光胸前的子彈。
“本官命令你率神機營壓制南城城墻上的韃子,莫要讓他們冒頭!”
“得令!”
“祖仇清!”
“卑職在!”
“命你率AKM百戶壓制南城上的那幾門破炮,若是讓這幾門破爛兒傷了大明的勇士,本官拿你是問!”
“得令!”
“闊端!”
“卑職在!”闊端端著一把AKM走上前去。
“本官命你率關寧兵,配合常鈺把那些韃子頭顱全數拋灑進城內,不得有誤!”劉鴻漸目色冷厲的說道。
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海州城別看城不大,里面韃子兵可著實沒少裝。
韃子兵除卻在灘涂戰死近一萬,潰逃了數千外,成建制的至少還有六七萬。
據探報,除卻濟爾哈朗帶走滿洲八旗的兩萬精銳,以及一萬多蒙八旗回防遼陽外,這海州城內還至少有三萬韃子兵。
海州城的守將便是野豬皮的九子、十一子,巴布泰、巴布海兩兄弟。
這二人也是夠苦逼,先前總是覺得多爾袞偏袒阿濟格、多鐸,有功勞總是給了他自己的兩個兄弟。
如今真的給了他們機會,卻發現還不如當個滾刀肉躲在后方舒坦,沒功勞便沒功勞吧,起碼不會有性命危險。
“末將得令!”對于這些比較血腥的活計,闊端完全不在乎。
他神經大條,只是想著劉鴻漸終于想起了這事兒,天氣炎熱,那些個頭顱擱了一天一夜,都要變質了。
若劉鴻漸再不發令,他都要自己找上門了。
“孔二毛!”
“小的在。”孔二愣子剛才還在納悶,平時攻城大人都是先喊他,怎的這次竟然把意大利炮都給忘了。
“什么小的大的,不成體統,你也是京營堂堂的千戶官了,莫要再如此,命你帶全部十五門加農炮,猛攻東城城墻,不得有誤!”
劉鴻漸瞪了一眼孔二愣子道。
“小…卑職得令!”孔二愣子挺直了腰桿,下去布置。
“王元霸、吳炳豪、陸海波!”
“末將在!”三人齊聲應和。
“命你三人各帶騎兵八千,圍住其余三城,莫要讓一個韃子跑出來!”
“末將得令!”
“都趕緊的,給我狠狠的艸翻這群狗韃子!”劉鴻漸口吐粗鄙之言,反倒是更讓諸多糙漢子們熱血沸騰,諸多將官各自領命而去。
一切自有劉鴻漸運籌帷幄,崇禎對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劉鴻漸布置完一切,便朝著崇禎走去,見崇禎臉上帶著笑容盯著自己,感覺甚是詭異。
二人踱步回了大帳。
“佑明呀,坤興那丫頭定然是中意你的,聽皇后說,這妮子最是仰慕英雄,你上能幫朕鏟除朝堂之奸佞,下能幫朕掃滅關外之不臣…”
崇禎不吝溢美之詞,他心里本來便是美滋滋的,但卻還沒夸完就被劉鴻漸打斷。
“皇上,臣哪里有您夸的那般好,臣不過是個無知而魯莽的粗人,怎配的上公主殿下。”怎的突然又提起這事兒了?劉鴻漸見崇禎越說越‘肉麻’,趕緊搶話道。
這天下,估計也就劉鴻漸敢打斷崇禎的話。
“朕說配的上便是配的上,朕回去便將你晉爵為王,以郡王之身還當不得嗎?
哼,你哪里總是這般說辭,朕的女兒就這般令你嫌棄嗎?”崇禎面色有些不愉。
這事兒面前的小子已經拖了許久了,若是常人,早便屁顛屁顛的去當這大明的駙馬,哪里還敢幾次三番逆龍威?
侍候崇禎身邊的太監黃鶴聽了也是暗暗咂舌,又是郡王又是駙馬的,他慶幸自己沒招惹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否則真還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當了駙馬便是拿上了大明的金飯碗,可這金飯碗對于劉鴻漸來說卻是有些燙手。
他并不缺銀子花,哦,是以后不會缺銀子花,家里也已經有了兩個視他如命的美嬌娘。
再多一個公主,一來委屈了公主,二來也委屈了兩個妻子,這輩分怎么說?
“臣怎敢嫌棄公主,臣…只是怕委屈了她呀!臣一切聽從皇上吩咐便是。”見崇禎動真格的,劉鴻漸只得服軟。
崇禎擺擺手讓一旁的電燈泡黃鶴退下。
“委屈不委屈,朕心里自然明白,朕老了病了,慈烺年幼羸弱,大明內憂外患,朕…放心不下…你明白嗎?”崇禎拍了拍劉鴻漸的肩膀,輕聲說道。
“臣明白,一直都明白,臣聽命便是,至于皇上的病,臣一直在與齊太醫研究診治方法,皇上勿需擔憂,少些動怒,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您勿要再為那些國事煩心了。”
崇禎鬢角的白發愈發的多了,滿是皺紋的額頭下,那雙略微內陷、充滿希冀近乎渴求的眼睛,讓劉鴻漸甚是感傷。
這是托付,一個老人對自己子孫、自己江山的托付,劉鴻漸知道這重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朕便放心了!”崇禎臉色再度露出笑容。
一年多的了解,崇禎也知道,面前的這個孩子既然答應便不會負他。
因為他知道,即便是這督師之職,即便是帳外的千軍萬馬,對面前的孩子都沒有什么吸引力。
對于這孩子之言,親情才是軟肋,才是紐帶,才是最穩妥的、最讓他安心的。
是的,對于崇禎來說,劉鴻漸便是個既不懂禮法、也不遵禮法、放(魯)蕩(莽)不(草)羈(率)、而又身負大才的孩子。
他一直便沒把他當臣子,而是子侄。
轟——轟——轟——
砰砰砰——砰砰砰——
大帳外的加農炮開始了轟鳴,火槍陣也開始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