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街口,人頭攢動,叫嚷聲四起。
“一百一十刀!”
“割的好!”
“一百二十刀…”
牛大棒槌打頭,幾個護衛護持著劉鴻漸來到了刑場的監刑臺邊,刑部官員見國公爺來了,忙起身讓座。
行刑處距離行刑臺僅有三十余步,三根佇立的柱子上,朱純臣、齊贊元、李云魁被依次綁縛。
三人上身裸露,下身也僅著一褻褲露著下肢,身上披著一層漁網,漁網勒緊,肉從網眼里凸出來。
看樣子用的是最常見的魚鱗剮。
三個上了年紀的老手藝人看起來慢吞吞的,但手里閃亮的刮刀,一觸碰到凸出漁網的肉,便是猛的一下絲毫不帶遲疑。
而剮出的肉條,卻是線條均勻甚至長短都差不多,三個老頭皆是把肉條擺放在條案上,供百姓和監刑官們查勘。
每剮完十刀,百姓便齊齊的喊出來,不時有百姓拍手叫好。
“朱純臣,你這個狗娘養的,老子給你好門路…啊…你竟然出賣老子…啊…”居于中間的齊贊元破口大罵。
好在是捆綁的夠結實,而行刑者明顯經驗豐富,對于齊贊元的謾罵、甚至百姓的呼喝聲,充耳不聞。
此刻他的全部精力都在面前這具肉體之上,他必須小心再小心,如果一旦割到了犯人的血管讓犯人提前死掉,他很有可能也要吃牢飯。
“成國公,老奴未曾對不住你呀!啊——老奴冤啊…”李云魁咬牙忍痛,眼睛都要瞪出來。
二人死死的盯著最左邊的朱純臣,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而朱純臣卻是絲毫不理會二人的謾罵,只是哈哈哈大笑。
兩個月暗無天日的緊閉,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崩潰,更何況是錦衣玉食享受了大半輩子的朱純臣,要入地獄,還是大家一起吧!
“蒼天無眼,祖宗浴血打下這大明江山,且看崇禎老兒,屠殺忠良,忘恩負義,哈哈哈…大明氣數已盡…”
朱純臣語無倫次的咒罵著崇禎,擰著脖子吼道。
“忒,去堵住這廝狗嘴,本國公不要看到這老家伙聒噪!”劉鴻漸皺了皺眉,尼瑪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
三個刑部衙役拎著塊破布,小跑著到了行刑臺,片刻后三人便只能靠瞪眼睛來抗議。
“一百六十刀!”百姓們高呼。
雙臂各自割了一百刀,鮮血已經流了滿地,老師傅抓了一把特制的草木灰與藥草的混合粉末,灑在了鮮血淋漓的雙臂,以作止血。
然后洗了把手又拎起了刮刀,上肢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便要切雙眉、鼻子、面部,繼而下肢和腹部。
凌遲流程有條有序的進行,三個老頭宛若高明的藝術家在雕刻一件藝術品。
一開始劉鴻漸還甚有興趣,但看了一會兒便又覺得瘆得慌,而看這架勢,想剮個三千刀沒個兩三日根本就不成。
劉鴻漸擔心再看會失去吃飯的胃口,果斷的跑了路,但刑場的百姓卻是越聚越多了,華夏大地從來不缺乏喜歡看熱鬧的百姓。
兩日時間匆匆而過。
這天劉鴻漸在家里吃過午飯,正想去軍械所溜達一圈,卻被崇禎的一道口諭,召進了宮里。
一如往常,東暖閣的小會議室里,數個內閣大爺與崇禎議著事,劉鴻漸得了通稟悄悄的進了大殿。
“安國公來的正好,倪愛卿,你重新說下戶部收支。”崇禎坐在御座上道。
“是陛下,今歲前四個月,戶部共收到漕銀共計四十八萬三千四百余兩,支出三千八百七十八萬六千五百余兩。”
倪元璐說完瞧瞧撩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他這戶部尚書當了也有三年多了,但先前的三年也沒有最近兩個月花的銀子多。
“超支嚴重呀,朕與內閣商議準備加征商稅,朕喊你來,便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加征商稅是從去年起,劉鴻漸便提出的意見。
崇禎這些天一直在思索此事,雖然漕銀少是因為稻米青黃不接,但即便把這批稅收上來,也跟海量的支出差之千里呀!
如果國庫銀子照目前的花法兒,不出兩年,國庫就又可以跑耗子了。
他實在是過怕了那種日子。
“臣只問一問諸位,你們同意朝廷加征商稅嗎?”劉鴻漸說完,面色平靜的盯著面前的幾個內閣的大爺。
“微臣自然是同意的,只不過…大多數百官可能會反對…”內閣首輔鄭三俊趕忙表態。
“臣也同意皇上…”
幾個大爺的回答雖然是肯定的,但大都有些不自在,劉鴻漸一切都看在眼里。
平心而論內閣成員應該是不希望加征商稅,因為雖然他們自己手里沒有產業,但誰還沒個親戚?
而這些親戚想財運亨通,怎能不去孝敬他們?
若以內閣為首先提出加征商稅,且不說自己家族要蒙受多少損失,光是天下百官的悠悠眾口便能把他們罵城萬古大奸臣。
收商稅便是與民爭利呀!朝臣們也定然如此冠冕堂皇的反對。
“皇上,臣以為不妥。”劉鴻漸把內閣幾個大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看在眼里。
大明的財政已經爛透了,想搞銀子非流血不可,百官極其家族還不是最棘手的,皇親國戚才是!
劉鴻漸瞎折騰一年多,貪官也殺了不少,之所以沒有遭受兇猛的反撲,最大的原因便是劉鴻漸還沒有觸及到某些人的根本利益。
可以想見,若朝廷打算把這塊最大的蛋糕切了,需要付出多大的力氣。
而如今劉鴻漸正在全力搞軍備,希冀幫助崇禎蕩平北寇,暫時也沒有精力兩面作戰。
必須穩住這些吸血鬼!
當然,這些話都是劉鴻漸私下里與崇禎說的,對于內閣的這些大爺,此事還是靠不住。
土地、稅收,國家的命脈,勛貴、地主和奸商,大明的蛀蟲。
早晚要動的東西,若真是被人提前傳了出去,劉鴻漸怕是以后吃根黃瓜都要先驗毒了。
說服了崇禎暫緩動這塊蛋糕,劉鴻漸便直接出了宮轉道又去了一趟西市。
已經是第三日了,刑場早已沒那么多百姓。
也沒有幾個人變態到要看整整三日的凌遲,但總有不時路過的百姓駐足在這里。
三日過去,三個叛國者早已沒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