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漸用劍柄拍拍炮身,聲音明顯比先前的鐵質炮要脆亮不少。
身后的張峰一個勁的夸著這門翻了車的加農炮,這炮也是前天晚上才鑄造打磨好,壓根也沒發幾炮。
而且沒奈何才剛剛翻了車,便被大檔頭兼老板逮了個正著。
“嗯,是比弗朗機炮要遠不少,比紅衣大炮還要遠了兩百碼,還不賴嘛!”劉鴻漸終于是小小的夸了兩句。
事實上劉鴻漸還是很滿意的,畢竟人家歐洲人是從無到有,不斷的改良,用了兩百年,才逐漸淘汰了舊式的臼炮。
而這些從來沒見過加農炮的大明匠人,僅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便實現了人家兩百年的轉變。
雖然他的加農紙和平爐煉鋼法是關鍵,但若沒有這些大明匠人,讓他自己搗鼓,估計搗鼓到過年也搞不出來。
大明火炮落后實在太多,這臼炮便是目下大明的主力炮,這種炮炮身短、射角大、初速低,射程也近。
想射的遠只能加大火藥的劑量,為了防止炸膛,又只能加粗炮身,搞的極其不方便移動,野戰的作用也是甚微。
前些日建虜搞的那大號紅夷大炮便是例子。
而新研制的加農炮,屬于典型的野戰炮,材質還是用的鋼,不需要那么厚的炮身,極大的降低了炮體重量。
加上炮架和前車以后,只需三兩匹馬并行,便可跟上步軍的速度。
外加上其超遠的射程,簡直是攻城略地必備良器。
“不過還是可以改進的,比如這個火藥,咱們的火槍不是用的定裝彈嗎?”劉鴻漸話說了一半。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火炮的火藥,也可以使用這個法子?
嗯,這法子好,定量的火藥不僅能穩定射程,還可以加快裝填速度,大人真乃神人也!”宋應星瞬間領悟了其間的訣竅,還不忘拍下馬屁。
“這還不夠!你看這些彈丸,還是實心鐵球,這殺傷力怎么能行呢?
比如,我們能不能把它換成圓柱錐形的炮彈,這樣的殺傷力是不是會變的更強?
還有這彈丸的材質如若也換成鋼的,會不會更有意思?”
劉鴻漸舉一反三,把身后的宋應星和張峰說的一愣一愣的。
咋的感覺國公爺好像比咱們還懂制炮?
“大人,把炮彈做成您說的樣子倒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若要把材質換成鋼的,恐怕有些困難…”
鐵質球形彈丸已經用了數百年,那是經過實踐考證的。
做成尖的一來準頭不好,二來鐵的硬度不夠,殺傷力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三來精度難以把控,炮彈與炮身之間距離過大過小都不行…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畢竟二檔頭已經改良了游標卡尺,精度問題還好說。
但最難的是這鋼!
普通的木柴或者煤石是煉不出合格的鋼的,用后世行話來說,木材和煤炭的溫度或者說熱能不夠,煉鐵尚且差強人意,更別說鋼了。
想煉出鋼,首先要先將煤石加熱提純、干餾,提煉出焦炭,然后用焦炭去煉制鋼,焦炭燃燒產生的熱量是原煤的好幾倍,這樣才能煉出含碳量合格的好鋼。
說到底還是設備跟不上,且不說鋼,便是這焦炭,都已經讓這些火炮匠人們傷透了腦筋。
雖然有全套的圖解,但他們折騰了好些時日,才煉制出了足夠生產一門炮的焦炭,焦炭的產量極低,以至于遏制了鋼的煉制。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足足用了一個月,才鑄成了這僅有的一門加農炮。
個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本國公不管,我要你們加快試驗這加農炮,要找出這炮的最大有效射程和最大承受力。
還要加上準星以提高精度,炮彈也要換成圓柱椎體的鋼制炮彈。
總之,本國公要你們加快速度,焦炭不夠,那就加人手,加設備,加銀子!
本國公要多多的炮,多多的炮彈,你們可明白?”
時不我待,這加農炮也算不得先進,人家歐洲人早就用了數百年,說不定榴彈炮都搗鼓出來了。
所以他必須投入更多的精力、人手和銀子,好在歐洲人目前肯定是沒有鋼材的,即使有鋼,純度也達不到焦炭平爐煉鋼法的效果。
畢竟這可是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成果,而此時距離歐洲工業革命還有足足一百多年。
“大人,賬戶上銀子有些不夠支用了…”宋應星不合時宜的小聲道。
近期開銷著實有些大,軍械所各個工坊都在擴招,研究項目也在不斷增多。
外加上那些個民工可是從來沒停工,在軍械所外二里處,一排排的房子拔地而起,這些房子將用于匠戶家人、以及工人的居住。
不作為生產者,不會明白一件武器從無到有,需要投入多高的研發費用和精力 到處都需要銀子,整個軍械所宛如一個無底洞般,不斷地投入、研制、再投入…
“銀子的事宋老不必擔心,戶部不是還欠咱們三十萬兩嗎?本國公一會兒找他們要去!
嗯,不夠的話明日本國公去找皇上要,他的內帑還有不少銀子…”
劉鴻漸看著皇城方向不懷好意的笑著。
他從山西搞來的那點銀子早花沒了,外加上一個多月前崇禎大叔注資的數十萬兩,唉,入不敷出呀!
宋應星和張峰呆在當場,敢情在他們眼里最難掙的銀子,在國公爺眼里,這戶部便是錢袋子。
而偉大而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便是另一個錢袋子…這,恐怖如斯不敢想象!
接下來的幾日,劉鴻漸沒什么事便呆在軍械所,監督手榴彈的生產,以及焦炭和鋼材的煉制。
手榴彈還好,經過幾日的熟練,產量已經逐漸穩定在日產三千枚。
而這加農炮,好幾日竟然只弄出來一門。
就在劉鴻漸為鋼材的產量發愁時,安國公府的家丁跌跌撞撞的跑來。
“老爺!老爺!生了!夫人生了!是個公子…”這家丁在軍械所門口下了馬,腳下不穩還摔了一跤。
但他不顧身上的疼痛對著院里的劉鴻漸大喊道。
“我,當爹了?”劉鴻漸瞬間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