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峰口關內,火把、柴堆把四處照的透亮。
幾口大鐵鍋內湯水滾滾,一只過長的馬腿甚至伸出了鍋外,濃濃的肉香四溢…
關內各處,不多遠便有這么一口鐵鍋,鐵鍋內都是燉煮的馬肉,在這個寒夜里,莫說是肉,便是有這么一碗湯喝,也已經是件奢侈的事了。
手持長矛值守的士兵被這肉香薰的不斷的吞咽著口水,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漢子。
軍營中軍大帳內,坐滿了京營和邊軍的高級將領。
劉鴻漸居中,左右是常鈺和李杰,再往后是幾個參將、游擊,大伙的心情還不錯,雖然之前守的苦了點,但結果是能令人接受的。
“吳參將,說一下咱們今日的戰績吧!”劉鴻漸首先發言。
“大人,粗略估計今日之戰我京營全體將士共殲滅建虜近兩萬!其中滿八旗與漢八旗參半。”這是吳炳豪帶著大部會數數的騎兵折騰了半晌得到的結果。
但若想得到精確數字,想必要到明日。
但饒是如此,邊軍的幾個將官也是驚的握不住手里的茶碗,他們與建虜打了六日的攻防戰,特別是到了最后的關頭,都是親自上陣堵缺口,與建虜拼刀子。
就這樣才殺敵八千余,邊軍也戰死了六千二百,可謂是損失慘重。
“傷亡呢?”
“大人我京營軍戰死五百四十,傷一千余。”說到此吳炳豪心中豪氣沖天,什么叫大勝、萬勝?這便是!
嘶——大帳內響起邊軍將官倒吸冷氣的聲音。
一點都不夸張,這些邊軍將官大多世代在邊關駐防,他們與建虜打了半輩子交道,當然知道建虜的戰斗力。
事實上他們在缺口處與建虜拼刀子,傷亡六比八,就這戰績已經讓他們相當自得了。
畢竟往前數幾十年,明軍想死磕建虜,大多是數倍兵力玩人海戰術,饒是如此也大多敗多勝少。
而他們以萬余兵力死磕對方五萬,雖然交鋒的只是幾個缺口,但也足以吹牛皮了。
現在,面前的這個帝國新貴、宣遼督師用實際戰績來告訴他們,什么叫大勝!
而劉鴻漸一臉的風輕云淡、漫不經心(實際上是聞到了肉味兒心里癢癢),更是告訴他們,當官要謙虛!
幾個邊軍參將和游擊將軍臉上有些微紅,都不好意思說話了。
“喜峰口守軍這邊呢?李總兵?”
“啟稟劉督師…”
“叫我將軍或者候爺!”雖然饑腸轆轆,但劉鴻漸對著稱呼還是十分在意,督師這名字一點不拉風。
“是,侯爺,此番戰役邊軍共殲敵八千六百余,我邊軍戰死六千二百三十七人。”有了京營的戰績,李杰盡可能的謙虛,甚至有點羞愧。
“李將軍莫要如此,邊軍沒有配備神機營的新式火槍,自然無法斃敵于野,諸位暫且等等,幾個月后兵部便會有新式火槍運來。
到那時,諸位皆可不必懼怕建虜的鐵騎!”劉鴻漸自然看出這位李杰的羞愧,隨口的安慰讓李杰等邊軍將領興奮的不行。
本來邊軍是有神機營配備的,可工部督造、兵部下發的火繩槍質量太次,炸膛率之高令人發指,以至于邊軍皆已當火槍兵為恥。
邊軍早在十年前便放棄了火槍兵,但現在看來,真是犯了一個大錯呀!
戰后李杰火急火燎的尋了神機營的新式火槍來看,確實要比邊軍庫房存放的火繩槍好用不少,如若邊軍真的配備了這種槍,守城戰也許不用這么辛苦了。
“你們別得意,本候的京營兵能完勝建虜的鐵騎,并不是完全靠著火槍犀利!”劉鴻漸抬高聲音道。
啊,那是啥?邊軍幾個將官馬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紀律、軍紀,這些以后再說了,趕緊計算一下朝廷得給咱們將士拿多少銀子?”反正以后遂發槍推廣到全軍,這都要反復強調,劉鴻漸懶得解釋過多。
可以預見,當遂發火槍推廣到明軍全軍,訓練得力的情況下,對于以騎兵見長的游牧民族來說,將會是一場噩夢。
大抵上,騎兵的沒落就是從火槍的大肆發展開始的。
騎兵也雄霸天下兩千多年了,這野戰一哥的位置也該讓一讓了。
“大人,粗略估算,此番共殲敵兩萬八,我方戰死六千七百七十七人,需撫恤和賞銀…需…需…”邊關一個負責糧秣征集的小官被計算出的數字嚇的結結巴巴。
“需要多少,怎么還結巴起來了?”劉鴻漸被外面的肉香折騰的全身的味蕾都綻放了。
“需要撫恤三百三十八萬八千五百兩,需要賞銀二百八十萬兩,合計六百一十八萬八千五百兩!”糧秣官快速的說完,看向督師大人劉鴻漸的臉色。
嘶——不論是京營將官還是邊軍將官,這次是所有人的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都看向了‘劉督師’。
“有點多啊!”劉鴻漸似乎有點傷腦筋般的撓了撓頭皮。
“所以說,諸位還是要珍惜自己士兵的生命,不要給朝廷平添負擔!
至于這些銀子,諸位放心,爾等為朝廷流血,朝廷一兩銀子都不會少了你們!”劉鴻漸風輕云淡的說道。
六百多萬兩而已,聽朱大叔說,戶部的庫銀還有八千多萬兩,外加上朱大叔的內帑,這銀子暫時還夠用。
只要邊軍不出昏招,不去送人頭還是能支撐的。
新的軍功制度是劉鴻漸為了打贏與建虜的這場戰爭,與內閣商議暫時設定的。
畢竟目前敵強我弱,不舍得下本,如何激起士兵們的士氣。
如果到時真的沒錢了,大不了找那些盆滿缽滿的老勛貴們‘借點’,到了那個時候,想必朱大叔為了祖宗基業,會同意的,劉鴻漸惡狠狠的想。
得了督師大人的保證,所有人也終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看來以后武人的好日子來了,不少將官們想。
“侯爺說的是,卑職代全體邊軍將士謝過侯爺的大恩!”身為總兵,李杰當然知道大明邊軍能有今天,這面前的前傾侯爺那是當仁不讓的首功。
“不得亂語,李總兵應該謝的是朝廷、是圣上!”劉鴻漸急忙糾正,這可不是個好頭。
“是是是,是卑職的錯,哦對了侯爺,建虜敗退時,那兩門巨炮來不及帶走被我軍繳獲,同時被繳獲的了還有四個色目人,聽他們說,是什么荷蘭人…”
李杰也覺得說的有些不妥,急忙岔開了話題。
“哦?帶來給本候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