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廷杖已經是相當嚴苛的重則了,事實上只要崇禎想讓某個大臣死,莫說四十杖,也許十杖都用不了。
可見這些勛貴讓崇禎有多么生氣,你們不是要死諫嗎?
那就看看你們的嘴硬,還是屁股硬!
李云魁當然知道崇禎的真實想法,無非是要教訓教訓這些不知朝廷危難胡作非為的勛貴。
事實上身為皇帝身邊的太監,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摸清皇帝的真實想法。
就說剛才崇禎的命令,如果會錯意的太監真的實打實的給每個人來四個廷杖,估計這十幾號勛貴當天就得全部下去見太祖皇帝。
而一下子打死十幾個勛貴,還有一個世襲的國公,崇禎肯定又要背上一個濫殺功臣的罪名,但先死的,肯定是監刑的太監。
可就算再放水,這四十廷杖下來,估計這些勛貴們也得在家里趴個十天半個月。
趕走了一群討人厭的咸魚,崇禎再沒心思批閱奏疏。
干脆讓人傳了膳,坐在煤球爐子便喝起悶酒來。
第二天,安國候劉鴻漸依然沒有來上朝,崇禎坐在御座上時不時的往武臣的末尾處瞄。
安國候上朝經常遲到,崇禎心里是有數的,可足足等到早朝結束,劉鴻漸也沒來。
這個豎子,還跟朕擺起了脾氣,不就是說了你兩句嗎?又沒有冤枉你!
崇禎想起這一年來,他為安國候背的各種鍋,頓時覺得自己也很冤枉。
從狙殺李自成到、拿下吳三桂、血戰山海關、以至于蕩平山、陜、大規模征兵、推廣新作物。
哪一個舉動不是他在朝里承受著諸多文武的指責、謾罵和不滿?
如果沒有崇禎在朝廷里撐著、為安國候做主、撐腰,安國候根本活不過三章。
這大概是崇禎自己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很委屈。
而安國候劉鴻漸呢,更是覺得自己天南地北折騰了一年,為誰辛苦為誰忙?
結果還被大罵一通,也是后世來的小伙子,如果是明人,被皇帝罵兩句又能如何?多大的事?
可劉鴻漸卻不這么認為,如果沒有崇禎,他本可以買一塊地,蓄幾十個家奴,娶三兩個老婆,安安穩穩的當他的逍遙小地主。
有領先這個世界三個多世紀的AKM在手,誰敢來找他的茬兒?
可自從給崇禎當了打工崽,每隔兩天還得起個大早,天寒地凍的跑老遠去宮里開會。
這還不說,動不動還要給他肩頭壓擔子,一開始是遼東、遼東完事是山、陜,現在他又兼職種地、還提領京營。
每天忙忙活活的不說,都沒時間陪老婆孩子!
現在還要被人嫌棄,世界上最憋屈、最委屈的便是自己了吧!
是以劉鴻漸這兩天朝也不去上了,皆已抱病在身為由著下人報于吏部,說起來,這理由還是崇禎幫他想的。
不去上朝歸不去上朝,劉鴻漸并沒有在家里醉生夢死,事實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心里賭氣而已。
為了發泄,劉鴻漸干脆去了千戶所的軍營,每日里跟著一群小伙子一起練習火槍方陣。
為了對抗關外的騎兵,劉鴻漸與卡爾商議改良了現有的方形陣列,改為了環形陣列。
兩軍對抗時,火槍兵以環形隊列列隊在中央,身后是步軍,兩邊則是友軍騎兵。
敵軍騎兵首先要沖入火槍兵方陣,經受火槍兵的若干輪齊射,之后才是與騎兵、弓弩手對拼。
定裝紙殼彈大大提高了原有裝彈方式的效率,宋大爺更是突發奇想專門為千戶所定制了子彈帶。
出戰時,每人胸前皆掛滿一排定裝彈,一排三十發,足以支撐起一次戰役。
千戶所軍營與西山京軍大營距離不過一兩里,時不時傳來陣陣火槍聲,一開始讓京營頗為驚詫。
負責京營新軍訓練的副提督張懷中,還派了不少新提拔的的下級將軍前來千戶所參觀,千戶所的排槍陣使這些將官震驚之余,也是一臉的艷羨。
在得了劉鴻漸接下來便要把這種火槍配發給京營時,許多京營將官才興奮而歸。
在流水作業愈加成熟后,又新征了一百名匠人,目前軍械所可以日產新式遂發槍四百多桿,定裝紙殼彈兩千余發。
但由于千戶所士兵一直在做著大量訓練,紙殼彈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的狀態,往往剛剛出產的紙殼彈,一股腦就被千戶所打了個干凈。
千戶所現在實行全天訓練制,每天都要完成定量的訓練任務,不合格者就要受罰。
這與其他部隊大不相同,事實上,在古代由于生產力跟不上,朝廷養一支軍隊負擔之重是超乎想象的。
而明朝的軍隊更是如此,朝廷沒銀子發軍餉,士兵自然懈怠于訓練。
其實即使軍餉按時發放,軍營里也不會天天沒日沒夜的訓練,大多一周訓練一兩天便是很重的訓練量了。
原因無他,訓練起來,士兵可是要加大飯量的,戰馬是要吃豆子的,這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
事實上明朝中后期戰力最強的戚家軍,以及后來的俞大猷的部隊,為什么戰力強?
答曰:都是銀子喂出來的!
紀律當然占了很重要的比重,但是如果沒有銀子,你指望從山里征召來的大字不識的新兵蛋子給你為國捐軀?
別扯犢子了,即使戚將軍朝廷里有張居中的立捧,他的戚家軍也做不到每日全天訓練,想全天訓練,營養必須跟得上。
好在千戶所只有兩千余士兵,而他們的頂頭上司安國候劉鴻漸,又是個財大氣粗的大佬。
每天三頓,頓頓可勁兒吃,每天還能有一只雞腿兒。
好兵是訓練出來的,好槍法是子彈喂出來的!
三天來,劉鴻漸的耳朵都快被火槍的槍聲震的出了毛病,但他卻十分的興奮。
這是他親造的第一支軍隊,雖然不大,確實大明絕無僅有的火槍部隊。
可以預見,這支部隊以后將成為大明的驕傲!如果崇禎大叔不給他找事的話!
“大人!宮里來人了!似乎是…是太子…太子殿下!”副千戶官常鈺從軍營外急急的跑來。